养心殿啊,她记得路。
不用人带路,她自己可以去,但是人是霍咎留下来照顾她的,让杨柳带着人去收拾自己的马车上的小行囊。
尚书府惦记她的血的时候,她都不打算回去。
*
霍咎处理完奏折,吐出一口浊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生气,撂下裴沫自己离开,然后一下午都像是赌气一样不闻不问。
靠坐在后面的软垫上,仰头揉揉眉心,趁着霍九出现为他剪烛,询问:“裴沫如何了?”
霍九答:“殿下的病看着好多了,胃口大了不少,晚膳都多用了两碗。”
霍咎嘴角抽了抽,“人呢?”
“在主子的养心殿休息。”
怎么跑他寝宫里去了?
“睡了?”
“回主子,睡了。”
霍咎听罢简直要被气笑,搞了半天,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赌什么气。
“小骗子,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朕啊。”
霍九见状问:“陛下可要用些膳食。”
“不必,”霍咎摆手,起身往外走,“朕去看看朕养的不懂感恩的小猫。”
到养心殿的时候,里头的灯都已经熄了,只留着外头的灯盈盈亮着。
“陛——”
霍咎抬手制止了,独身往里走去。
裴沫睡得正熟,里头通风的窗子下面摆放着炭盆,被褥盖的不是很多,但也只留了个脑袋露在外面,清浅的呼吸几不可闻。
霍咎站在榻前许久,手想掀开被子叫人起来,停滞在半空。
算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就要缩回手,却被一把抓住,霍咎抬首,对上了裴沫含着笑意的眼。
“朕吵醒你了?”霍咎抽不出手,顺势在榻前坐下。
裴沫眨眨眼,霍咎才发觉她眼底的困意,另一只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睡吧,朕换个地方休息——”
话音未落,他眼睁睁看着裴沫往里移动,给他挪出了一半的位置。
被裴沫拽着的手微微蜷缩,霍咎俯身撑在裴沫耳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裴沫迟缓眨眼,眉眼弯弯,言语间没了敬词,“我在邀请你啊,霍咎。”
两人沉默对视,眼波流转间霍咎轻笑一声,于她手中抽出自己手,不等裴沫转移注意力,翻身在她旁边躺下。
“睡吧。”
裴沫侧头眨眨眼,拉高被子掩盖住半张脸,盯着他的侧颜,犹豫许久,才终于伸手。
霍咎直接躺在床榻的外围,没有盖被子,她此刻十分贴心地给他拉好被子,然后闭眼睡觉。
她还记得霍咎九岁的日子,日日放血不说,住的还不如妃子身边的宫女,衣食简陋,他无力改变。
如今坐在那个至高的位置,又有无数人想要将他拉下来。
罢了,看在他庇护份上,她会留下来帮他稳固位置,直到他无人能替。
翌日清早,裴沫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伸手摸摸,原本霍咎睡觉的地方一片冰凉,好似他昨夜就没有出现过。
坐起来等待许久,她还有些懵,又倒下去。
天寒地冻的,再躺一会,性命之忧不差这一时半会。
【女配宝宝绝世神颜,只要你一声令下,小的即刻拥立你为新女主!】
【男主都进宫了,还有裴家那父母!】
【大清早的,看了好大一出戏,母亲去太后那,父亲跑皇帝面前。】
【女主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应该不会吧?不过女主死了这个剧情要怎么走下去?】
【……】
裴沫视线不曾从那些字幕移开,手抓紧了身上盖着的衾被,指尖泛白。
御书房内。
“陛下,瑜儿如今卧床不起,能让裴沫出来见一面吗?”
霍咎在上头翻阅奏折,对裴尚书的话充耳不闻。
裴进在下面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皇帝的应答,他不死心再次询问。
“陛下,能让臣女回家一趟吗,家中老大如今疾病缠身……”裴进掖着袖子拭了拭眼角。
霍咎放下奏折,面对裴进有些不耐烦,目光如炬,裴进的老泪纵横的面上,无动于衷。
“重病就去找医师,朕的皇后不会看病。”
没想到霍咎会这样说,裴进一时间所有的措辞都压在了喉间。
冷心冷情的暴君突然开窍了,对于他不在意的女儿宠爱有加,一时间,裴进感觉再劝下去,自己的脑袋会保不住。
霍咎处理完手头上的奏折,余光瞥见角落的裴沫对他招手,面色凝重。
先把面前这个麻烦处理了。
“还有事没有,无事便滚吧。”搁下笔,霍咎赶人。
裴进叹气,对着霍咎行礼告退,“臣告退。”
人走了,裴沫才正大光明走出来,双手撑在御案,盯着霍咎说到。
“我需要回去一趟。”
霍咎太手替她理好鬓角的碎发,宽慰道:“朕能替你挡着,无需担心。”
“不是这个。”裴沫对着霍咎招招手,附在他耳畔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