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沫开解了自己,想通的时候心情愉悦不少,不过这份高兴只持续到她在杨柳端出一碗苦苦涩涩的汤药之前,那黑漆漆汤药一旦出现,女孩的情绪像是翻书一般,瞬间变了脸色,“为什么还有这个?”
上宫蔚不是被她送到临南去了吗,难不成偷偷跑回来了?
杨柳苦口婆心,“娘娘,这是上宫神医特意叮嘱,娘娘不能间断的药汤。”
听着很是残忍,裴沫仍旧不死心,挣扎道:“昨日不是断了,既然断了,就这么断下去也无妨。”
杨柳像是早就知道主子会说这话,搬出上宫的叮嘱:“断一两天就当作休沐吧,后面上宫神医走了之后千万不能断了,我不想娘娘您出事,娘娘您身子骨弱,神医说了,那是您在儿时落下的病根,这可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
为了这么几句话,杨柳对于裴沫的偷奸耍滑十分警惕,借口“凉了”就搬出来七八碗,况且杨柳深知她对于汤药的深恶痛绝,支开也是做不到的。
若是想要冷处理,杨柳就会用那双眼睛楚楚可怜望着。
无法,裴沫还是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召见何巳的时候,裴沫的舌根还是涩的。
何巳穿着上次像相差无几的麻衣粗布,简单的板式在他身上倒是体现了铁骨铮铮,跪地叩首,“草民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起身吧。”
按理来说状元应该受封翰林院的官职,但如今大昭需要这么一个人,做大昭的刮骨刀,即便会有性命风险。
同样是大昭的风险,若是何巳倒在另一边,做着同那些人无异的行为,春闱的一切都白费了。
裴沫在出去站在高台,垂眸看着下方的人,“何巳,本宫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意。”
没头没尾的话,何巳已经明白了裴沫的意思,撩袍下跪一气呵成,“草民何巳,愿意为大昭献身。”
裴沫声音低了下去,“可想好了,你家中还有老母。”
若是真的成了大昭剔除腐肉的刮骨刀,很有可能用不到常人难以抉择的问题,比如家中有一母的何巳,母亲是他的孝道,是抚养他长大成人的功臣。
而那些腐烂生蛆的烂肉,损人利己,对于有损害自己的利益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到那个时候,何巳会痛苦,甚至会后悔。
何巳垂眸,再次抬眼的时候对着高台上的裴沫恭敬一拜,“草民的母亲与草民说过,真的有那么一日,成为了百姓的父母官,定要做一个好官,即便生活不易,即便有各种威逼利诱,定然要坚守本心。”
“好!何巳接旨。”
何巳叩头,声音回荡在殿内,“草民何巳。”
太监展开圣旨,高声朗读:“何氏巳名,学贯经史,才通世务,特授尔严州巡抚,望尚其风,勤国济民,世之大义,克忠报国,守信全身,以洽朕意。”
“草民接旨。”
下来的太监笑得褶子遮挡住了眼睛,递出圣旨后双手抱拳恭喜何巳:“贺喜何大人。”
等何巳接旨,裴沫再次开腔,“如今身为严州巡抚,还望何大人莫要让本宫和陛下失望。”
“定不负娘娘和陛下所托。”
裴沫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抬手挥退众人,到底还是和何巳说了,“皇城里本宫还能找人照看着点,过段日子去了严州,希望何大人照顾好自己与亲人。”
“是,草民告退。”
裴沫摆手,除了何巳的事情,接下来就是关于女子科举的事情。
霍十进殿,汇报近日的情况,“娘娘,有几家不愿意让女娘出来科举。”
笔悬停在半空中,坐在御案的女子抬眸,眼中透出的凉意有些骇人,霍十是最为清楚感受到的。
如今殿下与主子真是越来越相似了,如今就连散发的气势都是一样吓人。
“可有问清楚情况?”
霍十还没来得及说,外头通传:“大理寺少卿求见皇后娘娘。”
大理寺少卿?
如今此番前来,估计何女子科举有关系,让人进来。
大理寺少卿进来的第一反应就是下跪,还是被拦住了,太监笑眯眯地扶住:“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李鸿说服了那些人,只要不让女子出来科举,可以给他们的儿子走暗道。”
除了杨柳不明白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其余人皆是听懂了话,暗道就意味着会在往后,无论做生意还是读书甚至牢狱之灾行使便宜。
杨柳后知后觉暗道不是个好词,“为什么不直接抓起来?”
裴沫放下手中的狼毫,贴心解释:“他不过是出头鸟,先吃了他,后面的人就不敢出来了。”
同时,女子第二轮科举近在咫尺,若是将那些重点的女子全部都找由头或者威胁等让其躲藏起来,处理完一切就都来不及。
因为清楚后宅的女子会遇到什么,所以裴沫才想着走科举这条路,罪名全部落在自己头上,反正到时候一切结束,她一离开,谁又能找到她。
明明是天大的事,下方的人却一脸淡定,女孩忽地镇定下来,“曾大人此番进宫,想来已经有了注意。”
大理寺少卿笑道:“疑中之疑,比之自内,不自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