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向裴沫,莞尔的笑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有宫女给她磨墨,提笔深吸一口气,行云流水落笔,看着逐渐成型的和离书释然一笑。
从今往后,便要与做不完的家务告别,往昔的记忆浮现在眼前,心中非但没有不舍,反倒隐隐透着畅快。
轻放笔,拈着墨迹未干的纸页抖动,黑纸白字融合在一块,构成了她多年可望而不可即的和离书,相较之前吃的苦,不算什么。
她塞进信封中,扬着笑脸告退。
“臣告退。”
那抹笑太过于灿烂惹眼,以至于让人不愿难以看其笑容消失,侧头吩咐婢女,还在最后,特意叮嘱:“若是无事,便莫要打搅。”
这头的钱绣,带着和离书踏出宫门的瞬间就被人攥住手腕,下了死力气往一边扯,拽得她一个踉跄,险险稳住身子没有扑倒在地。
“绣娘!你怎么可以如此,居然敢偷跑!”男人谴责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的人看过来。
钱绣等一些女子家中受贿,严厉禁止她们参加此次科举,甚至将人关起来的而无法出来科举。
被接出来的同时给他们提供了住所,这段时间就是在那住所中休息,难得的安全感和闲暇充斥女孩们的生活,让人不愿意再回去受冷眼和打骂。
想到此处,钱绣更是挣扎,不愿意回到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每日只有做不完的伙计和听不完的吹嘘。
任他如何吹嘘自己,如今一甲子也是她,对于他来说很是没有面子吧,大快人心。
见女子还有心思神游,男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威胁:“你再是这样,我便休了你!”
休了你,这样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递到男人面前多了一份书信,外壳上醒目写着大字,他听见她说:“这是和离书,你以后莫要来找我了。”
男人的视线游移,想到自己在皇榜上看见的甲子上的名字,咽了咽唾沫,“我,我不是……”
面对女孩坚定的神色,顿时来了气,“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莫要想了,此番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
他小声道:“官职是何,有多少赏银,快拿出来。”
眼中的贪婪毫不掩饰,钱绣已经忘记了当初嫁给他得到的承诺。
心中郁结,不免叹气,明明是他一直把分开,休书挂在嘴边,真拿出来了,他又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可是怎么办啊,她是真的不愿意回去了,他家中老母生病时候,这人说自己要考取功名,没有时间送母亲去看大夫,没有时间去床头尽孝道,她忙前忙后,他不见踪影。
“我如今是娘娘点的太常寺卿,身有官职,和离书就在这里,我便不与你回去。”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小,就连和其他人交谈的赵程曦也看过来,眼神在询问钱绣是否需要帮助,后者摇头婉拒,自己的事情,怎么可以常常来麻烦别人。
男人来了气,钳住钱绣的手腕往回拖,嘴里念念有词:“我告诉你钱绣,你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
赵程曦和一众女子拦在他回去的路上,谴责道:“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了,自诩读书人,真是可笑!”
男人的脚顿住,“我告诉你们,这是我们的家事,外人莫要掺和。”
女子堆里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她不是给你了和离书么?!”
一句话点燃了众女子的底气,她们站在钱绣身后,成为她的靠山。
那男人冷笑两声,抽过钱绣手里捏着的和离书,当着在场诸位的面撕成碎片,“和离书,只要其中一方不愿意,就不可能和离成功。”
他的话让女子反应过来,站在钱绣身后的女子透露出担心,但是她们没办法,他说的没错,大昭律法如此,更改不了。
“和离书解决不了,那么休弃书呢?”看戏的人群中两道分开,给来人留出空隙。
在人群中被下了面子,男人怒不可遏,就要指着来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又是谁,我说过,和离书不可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脸上被来人用力拍上信纸,巨大的拍打声将周围的人镇住,将他的话堵回喉咙。
一封落了地,来人又掏出第二封,第三封,扔出去的同时笑着问:“如何,够了吗?”
周围的人露出笑,讥讽嘲笑,像是利剑狠狠扎进男人可怜的自尊心。
钱绣瞪大眸子,她记得她,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