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下雨的缘故,客栈中的客人并不多,加上他们才三桌。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菜已经上齐,其他人也玩够了,换下湿哒哒的衣服坐在大堂里吃饭。
这次折枝只带了四个小辈,大花、“荷花”以及折枝的两个徒弟,白灵和白书。
“你听说了吗?姑苏那带又出事了!”
众人闻声齐刷刷齐齐看过去。
这是一个壮汉,衣襟敞开着,露出健硕的胸肌和茂密的胸毛。
同桌的那男子身材瘦弱,“姑苏不天天出事吗?”
沈行云低头扒饭,悄悄竖起耳朵。
书生说:“有残月在,姑苏一天都不能安生。”
原来黑渊就在姑苏。
壮汉不同意这说法,反驳他:“这次可真不是残月搞出来的,据说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硬闯黑渊,结果被黑渊的结界绞杀了。”
书生惊奇地咦了一声:“不对啊,这年头三岁小儿都知道黑渊在乱葬岗,常人看一眼乱葬岗就吓得跑没影了,怎么还有人胆子如此之大?”
他越说越好奇:“死了就死了,顶多是家里人闹腾一阵,怎么就是大事了?”
壮汉故弄玄虚,“若是常人死了顶多闹腾一阵,但这次死的人是……”
他的声音压到了最低,但一桌子修真人士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四个字:“十五皇子”。
人界的皇帝是一个空壳子,各大修真世家做足了表面功夫,端的是尊重,实则心里指不定如何唾弃这木偶皇帝。
然而皇帝虽是木偶,但也是人界的尊严,黑渊的结界绞杀了皇帝的儿子,且不论十五皇子受不受宠,就算是死了个宫里的太监,这事都能闹大百倍千倍。
书生连声啧啧,片刻后倏然意识到什么,表情变得又惊又疑:“且不管是不是残月干的,这事一出,人魔两界岂不是又得撕破脸了?”
壮汉点头:“若是这残月好声好气出来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就算翻篇,可若是……”
书生抢道:“怎么可能,残月怕是到死都不会道歉。”
两个人感叹几句,转而扯起了家常。
雨渐渐的停了下来,天空逐渐放晴。吃饱饭后,沈行云端着饭菜放进大花的房间。
“大花,你吃点饭吧。”
大花背身躺在床上,像是刚哭过,带着鼻音:“谢谢小荷花,我等会就吃。”
沈行云走出房,正巧看到折枝回来,折枝走过来:“小荷花,陪师伯去个地方。”
两个人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特意去成衣阁买了两套黑衣换上。
折枝性子温和,对长辈温顺有礼,对小辈更是没什么架子,相处起来犹如同辈,他笑着说:“你师尊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你一同前来,夸赞你是一个好苗子,需要多加锻炼。”
沈行云低着头撇了下嘴。
“我打听到制作香粉的是李家人,李家铺子从一千年前创立至今,已换过三十位主人,如今是第三十一代。”
三十一代……这李家铺子的主人是不是都挺短命的?
李家铺子位居荒无人烟的郊区,是一座精致的小屋子。栅栏将其围住,院落里里植满了红杏,花瓣在湿润的泥土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过于厚了,沈行云不禁多看了一眼。
杏子的清香味隔着很远便飘了过来,是控魂香的味道,又不只是他知道的控魂香的味道。
主屋不大,却陈列了满满的架子,架子上满满当当放置着红色瓶瓶罐罐。架子和架子之间有一条一人宽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半身长的麻布帘子,帘子被人从里面掀起,脚步声沉沉,缓步走出来一个眉目庄正的中年男人,正是李家铺子的第三十一代传人——李浅。
只听脚步声,沈行云没想到此人修为很是高强,至少在化神期。
折枝说:“我来买控魂香。”
李浅锐利的眸子在沈行云身上停了停,才看向折枝,“我在做香粉,很快就好。”
说罢,他转身掀开帘子走进去,不一会便响起了丁零当啷的响声。
沈行云的视线落在了帘子后,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李浅的双腿以及桌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折枝朗声说:“素来听闻杏城的控魂香名副其实,我与家弟眼下遇到棘手难题,慕名前来,望此神丹妙药可解我心事。”
他并未点明自己的目的,话语暧昧不清,但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丁零当啷的响动渐渐停下来,李浅端着小巧的托盘走了出来,盘上放着四瓶崭新的香味,他低声说:“不过是虚名罢了,不足为奇。”
他拿起其中一瓶递过去,折枝接过,眉毛微挑,“一瓶?”
言下之意便是一瓶够用吗?
李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隐约透露着几分骄傲。他点了下折枝手中小巧的瓶子:“这一瓶,足够将任何一个人的魂魄控制在你的手中。你想让他往东,他就不能往西,你想让他死,他就不能活。”
折枝将瓶子交给沈行云,沈行云看着手中的瓶子,状若无意地问:“控魂香名声远扬,应有许多人如我们一般慕名前来吧。”
李浅说:“人们心中的怨恨太多,总要找个法子纾解。我幼时曾听家父提起过,千年前曾有一人为情所伤,求得控魂香只为换取心上人的一片真心。”
折枝表情微变,倏然起身匆匆告别,沈行云茫然地跟出去,好奇问:“师伯,怎么了?”
折枝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来:“小孩子不要听这些情情爱爱的。”
沈行云:。
你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