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行云哭着摇头,跑过去想保护妈妈。然而胸口猛地一痛,痛得他眼前冒金光,他只觉自己飞了出去,后背重重砸在走廊的栏杆上,他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妈妈悲痛欲绝的喊声那么近,又那么远。
房门被重重摔上,十岁的小沈行云陷入昏迷。
等他在医院醒来,得到的是妈妈在当晚自杀身亡的噩耗。
沈行云意识恍惚,像浮在海面,漂浮不定。
……
梅映雪睁开眼,入目是黑漆漆的天空,天边有一轮残月,鼻腔里满是腐臭味和血腥味。
他爬起来,环顾四周,到处是形状可怖的尸体。
十岁那年,他在乱葬岗醒来。
他记得那天是除夕,阖家欢乐。父母领着他去长街买桂花糕,遇到个算命的道士,道士说他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死身边所有人。
父母怒骂道士一顿,气冲冲地拉着他回家。
他扭头看着被甩在身后的梅花糕摊子,心里有些可惜,但并没说什么。
回家后,他们吃了一顿年夜饭,他陪着家里人守岁。
然后灾难便降临了,一个蒙面的男子闯了进来,杀死了他的家人,一剑捅穿了他的心脏。
醒来时,他便在乱葬岗,记得他在腐烂恶心的尸体里扒了很久,才找到父母的尸体。他用手挖了一个深坑,十根指头的指甲都掉光了,疼到麻木,泥上都沾着血。
他将父母的尸体埋进坑里,找了块烂糟糟的木板,找不到笔,手指又不出血了,他便咬破手指,用血写下了一竖行字。
【谢秋鸿、温玉之墓】
梅映雪找到记忆中的小坟包,拔掉附近的杂草,盘腿坐下来。
手指支着下巴,表情淡淡的,不知想到了什么,亦或是看到了什么,翘起唇角笑了下。
沈行云蓦地睁开眼。
前胸和后背的疼痛使他意识快速回笼,他吐出一口血沫,强撑着站起来,铆足了劲冲过去,用身体一下一下撞开房门。
沈翼正揪着女人的衣领,粗鲁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沈行云被这一幕气红了眼,愤怒大吼,想推开沈翼,却是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生生砸在了冰凉的木地板上。
沈行云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再次爬起来,试图推开沈翼,却又一次摔倒在地上。
没人看到他。
他绝望大吼:“放开她!!你放开她!!!”
没人听到他。
当年的那场噩梦仍在继续,过去他未曾听到的,未曾看到的,在一一上演。
他看到沈翼暴怒地拖着女人走进浴室,在浴缸里盛满了水,而后一把将女人的头按进了浴缸里。
女人单薄的背弓起一个可怕的弧度,骨头仿佛要刺穿衣服,她没有挣扎,就像一个毫无生命的玩偶,任人欺凌、宰割。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沈行云的眼泪流干,嗓子喊得再也发不出声音,这场暴行才停止。
门被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沈行云拖着早已摔得青紫的身体爬到女人身边,虚虚环抱着她的肩膀,绝望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呜呜呜……妈妈……”
如果当年他再坚强一点,如果他没有晕倒,如果他不是十岁,是不是就能保护妈妈了。
“小云……”
沈行云浑身一颤,惊愕抬头,“妈妈……?”
女人无神的眸子不知看着何处,她自言自语着:“妈妈对不起你,不能陪小云长大了。”
沈行云死死咬着下唇,惨白的唇溢出鲜血,内心被滔天的恐慌和绝望充斥:“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的小云,一定要平安快乐地长大。”
女人无神的眸子缓缓移到某处,沈行云看过去。
洗漱台上放着一把修眉刀。
“不要!”
沈行云惊恐大喊,他试图阻止,可手却一次次穿过女人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女人走过去,拿起修眉刀,躺进了浴缸里。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
刀片划过手腕,刀片太小了,女人盯着细细的伤口看了会,突然将刀片重重按进皮肉,一下又一下不停地划过。
女人始终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妈妈——”
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浴缸。女人脸上的血色快速流失,身体因失血过多而颤抖着。
沈行云跪在浴缸里抱着女人,不停绝望哭喊。
“小云,答应妈妈,一定要平安快乐地长大。”
沈行云哭得咳血,喉咙撕裂般疼痛。
他死死压抑住内心的悲痛,艰难道:“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快乐。”
女人仿佛听到了他的回应,浅浅一笑,慢慢阖上了双眸。
……
眼前的景象倏然扭曲,晕眩感一阵阵冲击着大脑。
“沈行云,你该醒了。”
耳边响起一声呼唤,沈行云睁开眼,蓦然撞入一双漆黑的眸子。
他盯着梅映雪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圈住对方的脖颈,将脸埋进颈窝。
梅映雪迟疑一瞬,揽住沈行云的腰,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哥哥刚才哭得很伤心。”
沈行云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我没事。”
沈行云缓了许久,悲痛的情绪渐渐平缓,他这才松开梅映雪,去看其他人。
梅映雪说:“其他人还没醒过来。”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等了一会,其他人才一个接一个醒过来。
魇兽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等最后一个人醒来时,湖面泛起涟漪。
众人立刻抽剑,警惕地盯着湖面。
湖中央射出一道白光,白光中出现一道颀长身影。
青年站在湖面上,微阖双眸,模样俊朗,气质超尘绝俗。他并未束发,如瀑墨发规矩地贴在脑后。
“恭喜各位通过考验,吾名——”
“莫霄。”
沈行云盯着那头如瀑墨发,心中骇然。
不对,他不是莫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