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幽姬的目光一顺不顺,盯着南宫霁缓步走来。
饮冰剑入殿,让殿内的空气又寒了几分。
她来时匆匆,此刻眉间睫上还挂着雪珠。殿内灯火通明,南宫霁纤长的睫毛随着光影转动,在她鼻梁拖下浓密的影子。
南宫霁衣袖轻缓,灵秀的剑气旁溢,不怒自威。所经之处,众人纷纷退避。
“宫主,她就是当晚擅闯山门的贼子。不可轻易放过。”明澜见南宫霁急匆匆赶回,微感惊讶。但手中的剑一分不让,剑光微凝、蓄势待发。
听了这话,白幽姬才含着笑意收起目光。她不满地瞥明澜一眼,只不过几息功夫,自己的身份就从“道友”晋升为“贼子”了。
南宫霁闻言神色微动,她低眉收起饮冰剑,“破阵当晚,我确实在天池见过她。”随即话锋一转,“但杀害凌风的另有其人。”
“我循着凌风身上残留的魔气追到了西岐,”南宫霁轻轻蹙眉,“那里确有异动。”
听到“西岐”二字,殿中人皆面面相觑。西岐是上古战场遗迹,封印了三十二位魔尊。西岐要是出了问题,这三界怕是要翻天了。
明澜知事关重大。她犹豫几瞬,终是“刷”一声收回剑。既然南宫霁亲口证明了白幽姬的清白,她也不好再坚持。
“虽然你杀人嫌疑暂时搁置,但擅闯玉衡宫确是你亲口承认。”明澜依旧冷着脸,对白幽姬道,“取消你二人的参会资格,赶下神山,永世不得再来。”
说着,她示意弟子上前赶客。
白幽姬扬了扬眉毛,没有半分作为客人的自觉。她费尽心思才被请上神殿,为此还差点折进去一个徒儿,可不能被这三两句话打发了。
白幽姬眸光水盈盈一转,就先自打好了腹稿。她装出一脸无辜的形容,正待开口再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话来,却被殿内一声中气十足的“仙尊请慢”打断。
白幽姬转头看向声音来处,见那女子玄衣长剑,眉间生着个浅浅川字纹,正是剑宗姜昭珩。
姜昭珩持剑在侧,“即便白道友洗脱了杀人嫌疑,却还有通魔嫌疑尚未洗脱。玉衡宫是不打算追究了么?”
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变故。
明澜意味深长地盯着这位剑宗小辈,“凡事讲究证据,剑宗若指认白幽姬通魔,就该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
姜昭珩迎上明澜目光,没有半分退却,“第二场比试当晚,这位白道友敲碎了设在密林中的阵眼,将我们尽数拉进熔岩黑洞。她孤身一人进了黑洞深处的魔阵,再出来时修为已经大涨。这些都是我们剑宗弟子亲眼所见。算不算得证据?”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汇聚在白幽姬身上。
白幽姬闲闲玩着一缕头发,眼也没抬。
听到阵眼二字,明澜心下一惊,毕竟比试场中的大阵由她所设。
“对此你有什么可说?”明澜发问。
指尖缠绕的一缕发丝被倏地松开,发尾搔在掌心,有些微痒。
那晚在地渊见到太初锁灵阵的事,说出去兴许会在仙界引起不小的骚动。况且大殿之上人心纷杂,玉衡宫内可能还存在奸细。剑宗这帮人不知怀着什么心思。还是不外传为妙。
白幽姬在心里打定主意,缓缓开口,“当夜天黑,密林里又多灵兽灵草,其中不乏可以致幻的东西。剑宗的道友们应该是吃坏了肚子,晃晕了眼。才来红口白牙污蔑我一个散修。”
白幽姬眉眼弯弯,说出口的话却不留情面,“我若真是魔物,还有你此刻站在这里说话的道理?”
“你……”台下剑修们又开始纷纷拔剑。
“好了!”明澜皱眉,至尊境的威压在殿内展开。说到底这里是玉衡宫的地盘,还容不得剑宗在这里放肆。
她瞧了一眼白幽姬,又转头对姜昭珩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出了玉衡宫的地界再说。这里不是比武场。”
说罢,她一甩袖袍,收回威压,“将这两个散修扔下山去。”
姜昭珩目光深沉,心里暗中计较。她受剑宗宗主之令追查白幽姬的身份。虽然不清楚白幽姬的真实实力,但也知道这个女人格外危险。自己在大殿之上演这一出,本意是想玉衡宫出手相助。玉衡宫却并不买账……也罢,出了玉衡宫,还有其他办法。
正打着算盘,许久未曾发话的南宫霁在一旁开口了。
南宫霁眸光闪动,让人辨不清其中情绪。她看着白幽姬一字一句道,“不,她要留下,留在我身边。”声音如石落潭中,不容置疑。
听了这话,众人皆是一愣。
白幽姬也收敛了笑意,凝眸看向对方。说出这话……难不成南宫霁想起些什么来了?
白幽姬盯着南宫霁半晌,却没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白幽姬垂眸收起目光。
不会的,若她想起来了,不该是如此反应。
白幽姬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不过瞬间便收拾好心情,“早听闻无情道法玄妙。余幼时即心向往之。若能拜入宫主门下,不胜荣幸。”
……
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从神殿出来,外间已经日薄西山,又是分别时节。
白幽姬将红尘客送到山脚下,本来美妙的心情在看到自己徒儿一口气塞下三个包子后,又转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