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昭没出声,起身回到案前,将案上零零散散堆成一片的纸张都整理起来。
沈佑紧随其后,大着胆子凑上来猜道,“是画?想不到校尉的画工竟也如此了得,将这山画得惟妙惟肖。”
他方才在外头叫了她两声都不见回应,进来后又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好奇她手中拿的是什么。
“是地图,”宋玉昭思绪被他打断,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是大齐的疆域图。”
沈佑一愣,目光落在她手便还未来得及被收起来的,只画了一半的图纸上。
上面用墨勾勾画画,便有几处山川峰峦初见端倪,山与谷,城与关之间被她用更细的笔尖连缀起来,将管道和商道也用不同的画法分开,一目了然。
回忆起从雍州到梁州这一路上,他只能隐约记得翻了几座山,过了几座城,再详细的,便只知道奔波劳累,风雪加身,可宋玉昭却将这些尽数画了下来。
数日寒霜风雪化作纸上,或许对她来说只是无聊时的消遣,可对沈佑这个初踏上此行的人而言,却十分难得的,从中窥见了江山一隅。
“玉姐姐,刚才没发生什么吧,郡王殿下可有怪罪。”
曲咏在外头送走谢照与,见沈佑进去半天也不见出来,便也探头进来。
他知道谢照与是个小心眼,虽然表面上看着温和,实际上心思多着呢。
一边想着,他一边看了沈佑一眼。
要不是方才他及时把人拉了出去,这小子就等着被收拾吧。
不过……沈佑这会看什么呢,怎么人都看呆了?
曲咏见宋玉昭没开口赶他出去,十分自觉地进来和沈佑并排站在案前,也伸着头往案上看去。
“这是什么?”
二人看了半晌,宋玉昭终于开口,“看够了吗?”
“看够了。”曲咏点头。
早就看够了,不就是边关的地图吗?他们如今就在边关,与其趴这儿看地图,倒不如出去抬头看个够。
他一脸期待看向宋玉昭,“玉姐姐,咱们接下来干什么?是不是该操练新兵了?”
宋玉昭看他一眼,“你就留在梁州,跟着新兵们一同操练吧。”
“那你呢?”曲咏立刻觉出不对劲,“按孟将军的意思,不是该由玉姐姐操练这批新兵吗?”
可听她这话,倒像是又有变动了。
“让他们收拾好行装,随时准备同二位殿下前去云阳。”
“什么意思?”一直盯着案上的地图未曾抬头的沈佑闻言抬头,眸中晦暗莫测,语气也比平日里更加稳重低沉。
“今日才赶到梁州,校尉的意思是说,又要前去云阳吗?”
宋玉昭不说话,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回答了一切。
“呵。”
帐中冷不丁传来一声笑声。
“宋校尉还真是个大忙人,在雍州答应我的事,难不成要拖到从云阳回来才能做到么?”
沈佑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副模样,没了那副轻浮纨绔的矜贵,整个人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宋玉昭轻轻挑眉。
这才像样,倒也不算她看走眼。
“你是不是以为,答应了为你们沈家翻案,我就该放下一切军务,搁下手头的所有事去查?”
沈佑不说话,抬眼看着宋玉昭含笑的嘴角,眼神中带上几分探究的意味。
“若真如此,沈公子是不是该想一想,你又能为我带来什么?”
帐中无声弥漫起一股火药味,曲咏从他们对视的眼神中察觉出几分不对,开口试图缓解气氛。
“喂,沈佑,你怎么跟校尉说话的?别忘了你的……”
“曲咏,”宋玉昭打断他,“你先出去。”
“我……”
“出去。”
“哦。”
曲咏不情不愿转身离开,回头看向沈佑的眼神愈发不友善。
真是不能给他好脸色,不就是长得好看些吗?也不知道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竟让玉姐姐这样刚直不阿的人都对他这般纵容。
要换作是他敢用这种眼神看着她,都不知道得被骂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