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的上方,别有一番景色,草木丰润,翠竹累万,草屋竹篱颇有隐士之风。
王静姝没理解竹苓的好意,停顿不过一瞬,有些嫌弃竹苓碍事地将她推开。
移步到竹篱前,轻扣门扉。
门里很快传来了动静,门被推开,有年轻郎君从门后露出半身。
“王娘子,怎是你?”
年轻郎君嗓音悠缓自然,但不难听出有几分诧异,甚至还夹杂着些惊喜?
王静姝撩眼看去,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惠王殿下。
惠王也在看王静姝,女郎双颊微红,粉唇微张,光洁的额头微微浮着一层细汗,随着向上抬来的一眼,完美的面孔更是暴露在日光下,连湿汗都变得晶莹剔透起来,更显得冰肌玉骨。
这样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如何不让人心里生怜呢?
惠王从怀中取出巾帕递给王静姝:“王娘子,擦擦汗。”
被这一提醒,王静姝忽地想起自己一路都是如何行来的,后知后觉地担心起自己的仪容,也不知发髻乱没乱,衣着可还整洁……
她慌乱地摸了摸发髻,又低头去看裙裾……
惠王不免失笑:“娘子仪容甚好,甚美。”
说着,抬手想为王静姝擦去鬓边的薄汗。
沈遐洲刚行完石阶,便见此一幕,目眦欲裂,行动快过思绪地拦住了惠王堪堪落下的手腕:“惠王怎在这儿?”
他语气颇沉,面容也有些微红,出现得更是突然,惠王被吓了一跳,但短暂的惊吓后,他不甚在意地收回刚被隔开的手:“三郎,你忘了,我偶尔会到山寺中小住静养。”
“昨日住持同我说,今日山寺有夏侯家的来借地办观玄宴,我不喜这些热闹,便早早避开了。”
“我恰好同隐居在此的陆先生,音律上颇有些相交,故来叨扰一日。”
许是一口气说的话过长,惠王不由用收回的巾帕掩唇轻咳了几声。
那轻咳又低又压抑,偏浓郁的眉眼也跟着轻蹙,无端地让人为他感到揪心。
王静姝不免担忧:“惠王殿下是受寒了?”
惠王摆了摆手,一贯的温和浅笑:“老毛病了,王娘子不用担心。”
沈遐洲敛目瞧着他们一来一往的交谈,甚至不知王静姝是何时同惠王认识的。
显然不会是方才。
那是何时?
沈遐洲无端地想去探寻。
也是这时,落后不远的嵇牧领着陶然也近前了,不大的门扉一时竟挤满了人。
众人相觑间,氛围莫名有几分古怪。
惠王轻叹一声,将门扉彻底敞开:“我少不得替陆先生做一回主,都别站在门外了,先进来吧。”
惠王在前头引他们入小院,王静姝同沈遐洲不免并行。
沈遐洲盯着王静姝问:“表妹为何在此?”
“那三表哥又为何在此?”王静姝可没惠王的好性子,当即反唇相问,甚至溜一眼落后他们一步的陶然:“还未问表哥带来的娘子是?”
沈遐洲敛目一瞬,其实并不想过早暴露陶然,陶然的身份是其一,能力是其二,若过早在人前显露舞艺水平,不利于他的筹划。
然四人皆坐下后,少不得相互见礼,听得陶然竟是来自雁郡,惠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了然,他没有半点王侯的架子,言语中对陶然也颇为体贴。
王静姝却并不关心陶然来自哪,她自坐下起,便四处张望,迟迟不见她真正想见的人,便干脆开口问:“惠王殿下,不知陆先生何在?”
“可否引我见上一见。”
她此话一出,桌上几人目光具是看向了惠王。
若细辨的话,这些目光又有不同,陶娘子是有些忐忑的期待,而王娘子和三郎却隐有些较量在其中。
“陆先生并不在舍中。”惠王微微一笑,有些歉然:“这要怪我,陆先生独居此处,因我来访,便生出招待之意,可山中并无什么好酒好菜,便非要带了小童出门取材。”
“已去了有一会,想是快回了。”
王静姝闻此,双眸倏地一亮,下一瞬想起什么地,防备地扫了沈遐洲一眼,垂眼饮茶。
满满的一盏茶,她借着大袖遮挡,饮得很快,惠王见了,又要为她斟茶。
王静姝拒绝地轻推茶盏,面目出现些赧然的羞红,“惠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惠王疑惑,可耐不住她眼中水光潋滟,难以拒绝。
沈遐洲看着走开的年轻男女,眼眸冷黑,他盯着他们无意间交叠的袍袖,盯着女郎侧头的笑靥……
握着杯盏的手不自觉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