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父亲,段姚音就坐上了去往兴阳侯府的轿子。
段姚音坐在描金嵌玉的花轿里,绣着金线牡丹的盖头下,她的思绪却飘回了往昔。
作为亲王女儿,她自幼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宫廷的繁华与孤寂,但所幸结交两位挚友,当了太子的堂哥也对她格外照顾,她过得并不差,想到这些她的泪渐渐滑落滴进衣襟里。
“吱呀 ——” 花轿停下的声音将段姚音拉回现实,礼官那带着独特韵味的唱喏声,穿透层层红绸传入耳中“新妇至 ——”
喜娘轻柔地掀开轿帘,段姚音深吸一口气,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这种香气,是她在宫中就闻惯了的,却不想在梁非墨身上也能闻到。
她缓缓伸出手,由喜娘搀扶着迈出花轿,脚下的绣鞋踩在柔软的红毡上,她提起繁复华丽的霞帔,裙摆上金线绣就的牡丹娇艳欲滴,似在诉说着这场婚礼的尊贵与隆重。
来到正厅,拜堂仪式即将开始,段姚音跪在蒲团上,膝盖微微有些发疼,却不及心中的忐忑。
她想起父亲曾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侯爷是朝中难得的栋梁之材,这桩婚事,于皇室、于你,都是极好的” 父亲的话虽有道理,但段姚音更在意的,是与梁非墨本人的品德。
“一拜天地 ——” 段姚音随着梁非墨缓缓弯腰,朝着天地的方向行礼,那一刻,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段婚姻能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二拜高堂 ——” 由于梁非墨父母早逝,他们对着空荡荡的太师椅行礼。段姚音心中不免有些唏嘘,也暗暗下定决心,要与梁非墨相互扶持,共度此生。
“夫妻对拜 ——” 段姚音缓缓转身,盖头下,她只能隐约看到梁非墨的身影,他的衣摆轻轻扫过她的裙裾,那熟悉的龙涎香愈发浓烈。
礼成之后,段姚音被送入洞房,她坐在床边,听着外面宾客们的欢声笑语,心中既期待又紧张,铜镜里,她头上的珠翠熠熠生辉,却映出她略带不安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推开,梁非墨带着一身的疲惫与温柔走了进来,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墙上。
他走到段姚音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柔“让郡主久等了” 说着,他伸手轻轻挑起她的盖头。
盖头滑落的瞬间,段姚音抬眸,正对上梁非墨深情的目光,他眼中的情意,让她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梁非墨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支精美的玉簪,簪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希望你喜欢” 他将玉簪轻轻插在段姚音的发间,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
段姚音感动不已,轻声说道“多谢侯爷” 按照礼法来说,这桩婚事算是梁非墨高攀了兕王府,段姚音算是下嫁。
就在两人沉浸在甜蜜之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卫在门外禀报道“侯爷,边关有急报!” 梁非墨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松开段姚音,歉意地看着她“姚音,我......”
段姚音虽然心中不舍,但她深知家国大义,强忍着泪水,况且西夏战乱她不是不知道“你去吧,我等你” 梁非墨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段姚音站在窗前,望着梁非墨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中,红烛的光芒渐渐黯淡,她轻抚着头上的玉簪,心中满是踌躇。
她知道,这场婚姻,是父亲的安排肯定也少不了梁非墨的手笔,最多只是联姻后的结果。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兴阳侯府的庭院中,段姚音静静地站着,她这算是出嫁了......
若是还想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女娘怕是不能了,但若是每每都要在这院子里空守月夜,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况且兴阳侯府不是只有她这一盏灯在等他。
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声,段姚音便觉枕边一空,昨夜梁非墨应是回来过得,她闭着眼数梁非墨衣料摩挲的细响,锦缎窸窣如春蚕食桑,待得门扉轻合,方睁开眼望着帐顶的百子千孙绣。
“郡主该梳洗了”莲衣捧着铜盆进来时,正见段姚音赤足立在菱花镜前,初夏的晨光透过茜纱窗,在她垂至脚踝的乌发上镀了层金晕。
“梳百合髻”段姚音指尖抚过镜面,忽见昨夜换下的中衣整整齐齐叠在红木衣桁上,襟口处的檀色污渍已不见踪影。
她耳根一热,忙转身吩咐“取那对珍珠流苏钗来”
春鹊捧着八幅天水碧襦裙过来时,院中白海棠簌簌落了几瓣在妆台,段姚音望着铜镜里渐次成型的发髻,忽听得廊下传来步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