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了短短十分钟。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擦干眼泪。她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沉溺在悲伤中了。
她开始收拾行李。
她要去伦敦,去那个前姐夫的家。她顾不上这种未告知就前往的行为是否符合“礼仪”,她甚至不愿去思考自己是否会被拒之门外。此刻,她唯一能确信的是,那个与姐姐血脉相连的孩子,或许是她如今唯一能够触及的温暖。
至于那个父亲亲自挑选的姐夫?她对他不抱任何期待。只希望自己的外甥女能够得到良好的照顾。
南茜抵达伦敦还没几天,便收到了伊丽莎白的来信。她原以为,自己唯一可能收到的消息会来自家中,然而,自她离开后,家里只打过两通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父亲竟然没有因她擅自跑来伦敦而大发雷霆。
更可笑的是,他甚至还乐于她身处伦敦,觉得这样反而能让她更接近他心目中的“理想姻亲”。于是,他自作主张地托付塞西尔——她的姐夫,帮忙安排几次见面机会。
然而,这番安排从一开始就注定徒劳。
在家里她尚且不会听话,何况是在伦敦?
至于塞西尔先生,他最近忙于工作,且自姐姐去世后,愈发谨慎地与她保持距离,仿佛稍有不慎,外界就会对他们的关系生出不必要的揣测。
甚至在晚饭时间,他们两个也不会轻易地碰到彼此。失去了这个姐姐这个纽带,他们的确成为了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也只有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外甥女是两个人共同关心的人。
这一切,她并不在意。真正让她意外的是——家里竟然有人愿意将她的信件寄到伦敦。
或许,他们觉得她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朋友,不值得刻意查阅她的私人往来;或许,他们根本没想到,这封信里会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
——然而,如果他们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恐怕就不会那么好心地寄过来了。
一封工作邀请。
南茜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冷淡的笑意。如果父亲知道她竟然考虑“工作”,该会有多么愤怒?
她低头,看着伊丽莎白和艾尔在信中热情洋溢的介绍。她们描绘的蓝图几乎带着某种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气息,然而南茜却只觉得——这两个人,恐怕并不是多么靠谱的人。
一个只关于女性的出版社。
多么理想化的想法。
在这个时代,依然有许多大学对女性关闭大门,甚至不颁发学位证书;大多数女性的人生,除了学习菜谱,并不会有太多机会去阅读更深奥的东西。一个没有市场的事业——她甚至怀疑这间出版社能不能坚持到今年年底。
然而,这封信却让她生出了一丝兴味。
一份这样的工作,足以让她在婚姻市场上彻底贬值。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信纸,心中忽然浮现一个念头。
她并不相信伊丽莎白和艾尔的梦想能成功,甚至不确信她们能坚持多久。然而,对于她而言,这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她几乎能想象父亲在得知她参与这种事业时的愤怒——特别是,他向来厌恶任何企图参政或自称女权主义的女性。
想到这里,南茜忽然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南茜盘算了一下自己带到伦敦的资金,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心中迅速计算着自己能撑多久。
即便出版社的薪资微薄,甚至根本发不出工资,她大概也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生计。更何况,她了解伊丽莎白和艾尔——这两个人从来不是会在生活上委屈自己的人。
如果真的走投无路,大不了暂时向她们寻求一个住处。
这个念头让她莫名轻松了一些。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梳妆台上。她伸手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信纸,在灯光的映照下展开,铺平在桌面上。
她提笔,凝神片刻后,开始落笔。
她已经决定——去和伊丽莎白、艾尔一起工作。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处理好这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