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高、大木就看着沈厌的脸色变了又变。

就在他们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开口喊沈厌跟他们一起走的时候，沈厌突然看着他们开口了。

沈厌的神情再不见方才的柔和，有的只剩凌厉。

沈厌看着他们道：“把落苏在破屋外跟你们说的话，全部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还有清英送过来的消息。”

沈厌话里蕴藏的冷意让大高他们想忽视都不得。

但不知为何，俩人听到的反应，却不像之前他们第一次听沈厌开口说要杀人时的阴冷。

倒是让大高、大木他们感觉到了些许的温度。

就好像沈厌现在的冷意，只是因为在跟他们担心同一件事、关心则乱罢了。

随即大高、大木又想起自家三公主那时对自己的千叮咛万嘱咐。

大高、大木犹豫了下，还是只能选择沉默。

偏偏此刻的沈厌像是知道他们心里所想一样，忽然冷笑了一声：“现在不说，是等着到时候过去给落苏收尸吗？”

大高、大木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大高最先按捺不住：“沈兄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里是明显对他这话的不赞同，以及一点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被冤枉的愤怒。

沈厌于是说话也不再和煦：“你们两个人脑子加一起也没落苏半个脑子转得快，不把消息汇总给我，你们怎么知道落苏潜藏的意思。”

虽然觉得沈厌说的是实话，可还是稍微有点被实话给打击到了的大高、大木：“……”

只是二人虽然脑子转得慢，可也知道沈厌的话是为了他们三公主好。

并且或许是因为沈厌话里的笃定，三公主离别时那闪动的泪光突然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带得他们都开始对自家三公主的话产生怀疑——

他们三公主真的会找个地方安全躲着，等着老大去解救吗？

而他们老大又真的平安无事吗？

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大高、大木想着沈厌的话，心里都又开始发慌。

于是俩人彼此对视一眼，大高最先开口：“沈兄弟，那就拜托你帮忙判断一下。”

心里已经下了决定的大高说话也不再犹豫。

他快速地把事情从大木带回清英那边消息讲起，然后又说到了破屋外落苏把他们叫出去说的那些事儿。

事儿里面掺杂着一些落苏对他们的关心嘱咐。

而其中，关心嘱咐的重点对象就是沈厌。

落苏总在来来回回的谈话中跟他们强调一件事：“我身份暴露之事，一定不要让沈厌知道了。”

大高记得他当时还很不解，为此还特意追问了一句：“这是为何？沈公子知道了云州危险性不是更方便跟我们撤退吗？”

落苏听到这话后先是点了点头，点完之后又摇了摇头。

像是自己也拿不准、也很矛盾的样子。

可隔了一会儿，落苏还是很坚定地说出一句：“嗯，可能是这样，所以不能让他知道。”

“为什么？”大高还是有点没听懂里面的因果关系。

为什么一会儿是可能？一下又是不能让沈兄弟知道。

落苏轻轻地念了一句：“我不能再让沈厌动摇了。”

听上去不像是在回答他，倒像是在念给自己听。

落苏不能再让沈厌动摇了。

不能为了让自己能在沈厌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印象，而在知道了清英送来的消息后，再去跟沈厌说那样的话让他动摇了。

尽管落苏也知道，沈厌就算不是小说里的那那副人设，也绝对不可能跟纯善两个字搭边。

可落苏还是不敢利用沈厌那一瞬的动摇去打赌。

打赌沈厌不会跟着她继续留在云州。

所以落苏干脆直接将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只要她不说就好了，沈厌以为自己受到欺骗就会安安稳稳回到皇城了。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沈厌有任何一点损伤了。

……

在听完大高的叙述，以及大木时不时地补充后，沈厌终于知道落苏隐瞒了自己什么。

也终于知道了在踏出破屋前，落苏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以及在装肚子疼蹲下，抬起头的瞬间，落苏的眼眶里面为何会有泪。

原来落苏她真的以为她自己会死掉啊。

所以她眼睛里的诀别不是因为他罪恶滔天，先一步放弃逃离。

而是因为怕他死掉，所以才诀别啊。

那一瞬间沈厌的脑袋里闪过了很多。

一会觉得落苏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动摇会为她留下来？

一会儿又觉得可是落苏可能要死了啊。

而在冒出“死”这个字眼的一瞬间。

沈厌的脑海里纷杂的想法一下都如云一般消散了，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

落苏凭什么死在别人手里？

她就算死，也应该死在自己的手上。

-

于是，大高、大木就看着沈厌的表情变了又变。

他们总感觉今天见到沈厌的表情变换的次数，比他们过去几个月见到的都还要多。

就比如眼下，沈厌在听完那番话后，忽然又笑了一声。

那笑声他们也说不上来，反正就特别的古怪。

沈厌看了他们一眼，跟下通知似的：“我回云州城。”

说完，就提步往城门的方向走，跟根本也不需要他们意见似的。

大高、大木于是忙追了上去，急道：“沈兄弟，等等！”“沈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们判断。”

闻言，沈厌才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淡淡地瞥了一眼大高背上、因大高动作而晃出头的吾尔提塔。

不过一眨眼，一只飞镖斜斜地插进吾尔提塔臂膀，大高、大木有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待俩人略有些震惊地看完吾尔提塔不断涌出血的臂膀，再去看沈厌的时候，就见沈厌已经走出了一两步。

沈厌还是没有给出自己的推断，只说：“你们就按落苏交代的那样做，把人带回皇城。”

大高自然也知道背上的人是重中之重，不然他跟大木也决计不会离开三公主。

只是眼下，虽然理性告诉他们，他们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务；可感性上，却还是又追着沈厌往云州城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那公主呢？”

沈厌听到话里的名称，稍微停顿了下步子。

可步伐不过顿了一下，就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沈厌依然没有没有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

只是大高、大木他们却听到了沈厌冷冷的一声“嗯”字。

于是从这声“嗯”字里，大高他们也一下明白了沈厌的态度。

尽管他们三公主曾经三令五申说此事不要牵扯到沈厌。

但当真看到沈厌一步步朝云州城门走过去的时候，大高还是控制不住地朝人吼了一句：“那小姐就拜托给你啦！”

沈厌听着风声送过来的喊声，始终没有再回过头。

因此也自然也不知道——

在他身后，大高把身上背着的人甩在了一边，然后跟着一旁的大木一起跪到了地上，往他所在的方向重重地砸了个头。

……

沈厌在脱离大高、大木的视线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地往城门口赶去。

而是观察了一下，快步跟上了先前排在他前面出城的那几个人，一边装作焦急的样子跟人搭上了话。

世人都是喜欢好相貌的，更何况这男子还特别的懂礼、温文尔雅。

男子先是叫住了他们后，又摆出一副叨扰的样子，眉眼间是很明显的歉意，却还是选择不好意思地向他们开了口。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有亲人尚在城中。

所以不得不向他们打听一下，他们为何会如此急匆匆地出城。

众人看着面前男子一脸的真挚，于是也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和盘托出。

什么城北出事，听说是有人要刺杀知府还有那皇城来的贵客，关键是那群刺客伤了人之后居然还跑了。

眼下知府正发火满城通缉呢，就连城门口的官兵都比以前多了一倍。

沈厌听完后，半天没有说话。

只是在思考了一下后又装出副惊讶的样子，转头问了一个问题：“什么？居然去了那么多官兵都还没把人抓到，还让人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