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如此,可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实在没有办法,儿子跟她离心,儿媳那人又恶毒。
思来想去,她只得找上女儿,她知道女儿家里事已经够乱的了,其实并不想拿这事麻烦她,可孩子丢了,这对她而言是天大的事。
“我看得出来,他很想找他娘。”江月蛾吁声道:“那孩子表面看着刚强,其实跟块冰似的易碎,于禾不疼他,可是极宠爱自己的儿子。小米看在眼里,难免想到自己的亲娘,要不然也不会跟我打听他娘的下落。”
这话说的在理,谢梓清跟着叹口气,皱紧的眉心透出深深的忧虑,“这大雪天,他一个人要是冻死在雪地里都找不到。”
雪这样大,转眼就能把东西全覆盖上,别说是个孩子,就是个大人倒在路边,过不了一会也会变成个雪堆。
他往外走,“我先出去找找。”
事不宜迟,再在这里讨论也无用,得趁着天色未晚,紧着出去找找。
“秀儿,你自己去吗?太危险了!”江月蛾拦下她,“我去叫几个人跟你一道。”
谢梓清摇摇头,“来不及了,我先去,娘您身体不好,还是先在屋里待着,别出去找人了,我让婆婆帮着喊几个人就行。”
江月蛾觉得这事一半责任在自身,坚持要出去,谢梓清强势把她按下,“娘,您出去了,万一生了病,到时小米回来看到,岂不是要自责,他那样子,怕是绝不会原谅自己。”
“我……”江月蛾被这话劝动,终是没再站起来。
谢梓清再三嘱咐,出了门,进到婆婆屋里,言简意赅跟她讲明情况,婆婆也极为重视,当即就答应下来。
两个人一道出门,在屋门口分别,婆婆去村里喊人帮忙,他则是往出村的方向走。
风雪迷眼,路都难辩。
每每在路上遇到人,谢梓清都会问上一句,可他们都摇摇头,说并没有见到这么个孩子。
“宿主,你别着急。”书灵突然说话,谢梓清灵犀一点,站住脚步,急问道:“对啊!我还有你,书灵,快帮我找找男主在哪儿?”
书灵颓然道:“宿主,我的能量在变弱,已经感知不到男主了,我只能跟你说说话。”
居然已经衰败到这种地步了,谢梓清纳罕又不得不接受,“那你还是别说话了,存点能量吧,知道你在,我心里起码感觉舒服点。”
书灵转用言语鼓励,“宿主你放心,男主死不了,你一定能找到他的。”
谢梓清一想,也是,男主后面还有那么些剧情呢,要跟女主纠缠,确实不会提前死在这里。
心里有底,脚步也愈发有力,人一有了底气,连老天都帮忙,遮天蔽日的大雪很快转缓,接着慢慢不见了踪影。
“雪停了。”谢梓清开怀地踩开雪地。
路遇道边被雪掩埋的石像,他上前拭开,接着双手合十,朝它一拜,“老天保佑,让我赶紧找到男主!”
出来得匆忙,他什么都没带,好在渴了可以喝雪水,饿了……饿了再说。
从安良村出来,只有一条山道,一路通向郏县,这大大降低了寻找的难度。
男主亲娘在荆州,程米想要找过去,就一定要途径郏县,所以谢梓清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就边问边走。
途径个茶摊时,他看里头坐着的客人很多,又见这地方四面可观,途径此处的人和物皆尽收眼底,想着茶摊老板或许看到了程米,就走过去问。
开茶摊的是一老一少,谢梓清先问的老人,老人摇摇头,说:“今儿个大雪,来往的人少,倒是没见过这么个孩子。若是见了,我肯定会有印象的。你等等啊,我把我儿子叫来问问,说不准他见了。”
他把年轻男子叫来,将谢梓清的话转述,男子听后也是摇摇头,“没印象。”
谢梓清微微失落,道谢完就要离开,男子却话锋一转,“不过你这娘心也够大的,不知道最近拐子很多吗?”
谢梓清一寸寸瞠大双目,眼眶里的震惊就快溢出来,“什……么?”
“就这几天吧,县里好多户人家都丢了孩子,报了官也找不到,衙门说是外地流窜到这里的人干的,随机拐孩子。”
男子说完又鄙夷地摇摇头,“可人人都知道这是衙门敷衍的话,眼下打仗打得厉害,壮年都进了兵营。那些大户人家缺仆人,缺伺候的人,拐子们想从中大捞一笔,所以抓了孩子。”
他倒出碗热茶,喝了口,挑眼看着跟前脸色发白的女人,不留情面道:“最近家家都把孩子看得很严,你这个当娘的居然还能让孩子独自跑出来,也真够厉害的。”
.
程米迷迷瞪瞪地醒过来,睁眼一片漆黑,他揉了揉脑袋,短暂回忆起些零碎的记忆。
他跑出来寻娘亲,冒雪行走,然后有辆马车,他实在太累了,觉得老人很亲切,所以上了马车。
车里有股很香的味道,很暖和,老人递给他一块糕饼,他吃了,就觉得很困,接着就睡着了。
那这里是哪里?
突然一声巨响,漫天飞舞雪片,跟花朵似的片片落下,两扇门扉从外被人推开,耀眼的白光透入,程米不大适应地眯起眼,用手遮挡。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几日谁要是敢哭一声叫一声,那我不介意让你们缺条胳膊断条腿。”
女人威胁的话音入耳,嗓音熟悉,已经差不多适应了的程米逆着光线抬眼。
门前人满脸皱纹,身形佝偻,两眼半睁半挑,阴沉沉地扫过来。
正是早前接他上马车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