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警局。

郁珏施施然坐下，一派镇静自若，与身边痛哭流涕的年轻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也没能让后者再扯着喉咙嚎多久，不过半分钟，随即投去冷眼，极其不悦道：

“我怎么你了，大晚上的吵什么，还非要闹到警局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麻烦人家警官呢！”

“......”宋明停止几秒钟，随即又吼了起来，“你半夜梦游拿刀砍我，你还有脸说！”

听罢，郁珏八方不动，只是微微扬眉：“我雇佣你的时候，难道没给你钱吗？”

宋明：“你也没说是丧葬费啊！”

就在快要单方面撕起来前，做笔录的值守警员及时制止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都说一说发生了什么？”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其中一人发出惊呼：“怎么又是你？”

郁珏淡然一笑：“我只是喜欢请别人吃国家饭，我有什么错？”

值守警员又看向了宋明。

他的声音由大转小，逐渐趋向喃喃自语式的啜泣：“我真傻，真的，如果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接这份活的。”

“那就是个魔鬼，魔鬼！他能通灵你们知道吗？！他肯定有阴阳眼！”

截至目前，面对疑似精神病院在逃患者，警员尚且保持着良好而耐心的态度：“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再诉说一些没有实际含义的词句，我需要了解具体的事件过程——”

就像出现故障的人工智能，宋明突然卡了壳。

录音笔被拍到桌上的那刻发出响声，郁珏好心道：“我来帮你一句话概括：强制猥亵并且间接导致他人自/杀，在法律上应该判多少年？”

“......”

宋明低下了头，警员的目光也变得不善。

郁珏站起身，二度好心道：“等着做大哥的男人吧。”

走出警局仍是深夜，天还没亮，人也遵循着生物钟下意识困倦。

郁珏抬手轻轻打了个哈欠，联系裴明烛和裴天南的念头在脑中转了一圈，随即又放了下来。

毕竟是大晚上的，虽说脸皮很厚，可他到底是不大好意思——

正想着，就见有车灯直直打来，照亮了脚边的人行道地砖。

车窗下降，裴天南漂亮的面容由此显露，他的目光低垂，没有落在郁珏身上，却是哼了一声，说道：“看到了也不知道走过来，还想让我再等你多久。”

说完脑袋就被拍了一下，裴明烛无情推开他的头，温和道：“上车吧。”

裴天南头也不回：“起步价八十，每公里加收三百，看在我们的亲情价，五公里的路程，总共收你三千。”

郁珏：“......”

郁珏：“不好意思，你这黑出租我坐不起，我要去市场监管局举报你。”

裴明烛平静地扫了身旁驾驶座的弟弟一眼，随即移回视线，不轻不重地念道：“裴天南。”

裴天南不说话了。

他泄了一腔的气，嘴角抿起，五指攥紧了方向盘，闷声道：“你明知道的，我......们关注你、帮助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这些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喜欢你。”

郁珏默然几瞬，敛下眼帘，眉眼却是舒展开来。

那是一副放松的姿态，带有微微的轻快，可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只觉心中积结已久的某种郁气倏地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