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女郎来了。”
破败的宅院前,两位女郎攀着门沿探出头来,与王珞沅对上视线,眼中现出欣喜。
其中一位女郎向王珞沅挥了挥手,使劲拍完伙伴的肩膀后便往宅内跑,边跑边大声叫唤。
王珞沅眉眼一弯,她倒是未曾想到,这些境遇艰难的女郎们重获新生后还能这般烂漫。
“女郎,你先前交代俺,我的任务,俺,我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办法,这些女郎也说要见着你了再做决定。”任尺的嘴张张合合了一路,这时候才终于发出声来。
王珞沅撇了他一眼:“所以你方才是为她们挣日常用度的银两?”
任尺黝黑的面上浮现出两抹暗红:“这,害,毕竟俺……”
“哇,原来是这样嘛!”李林儿一颗大头挤进二人之中,眨着大眼睛看任尺。
任尺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女郎,女郎,你来了,我带你进去。”
一只略显粗糙的小手拉住王珞沅的手,王珞沅低头,望进一双水汪汪的清澈眼眸中。
“我来,我来。”
“杏儿,别挤我。”
一时间,愈来愈多的女郎走出府,围到王珞沅等人身旁。叽叽喳喳的清脆声响点亮了荒凉的街道。
李林儿被涌上来的女郎们挤得东倒西歪,她看着人群中岿然不动的王珞沅,深深呼出一口气后,又去找任尺的位置。
“可恶,他怎么那么聪明早早躲到旁边去了,”李林儿看了眼在墙边背对他们低着头的任尺,扯起嘴角大喊,“好啦好啦,不要挤,我们与女郎进府中说话嗷。”
无人理会。
“嗷——”
无人问津。
“哎呀!”
“女郎,你可有碍?”
李林儿装作被踩到脚痛呼,众女郎的动作随之一顿。她身旁的女郎们慌忙转过身来扶她,热情得她面颊热气不住地上涌。
“唔,其实也无事……”李林儿嗫嚅出声。
“好啦,闹也闹了,让女郎们进府中歇息会儿吧!”一道沉稳的年轻女声稳住闹哄哄的局面,女郎们立时为王珞沅等人让出一条道来。
那位女郎自人群中走出,向王珞沅等人歉意地一笑,让出身子:“女郎,请。”
王珞沅微笑颔首,牵着方才拉住她的手便不愿放的小女郎走到她身侧。
“女郎——”
“女郎唤我松白便好,这是小贝儿。”
“栝松,白玉,好名字……”
说笑之间,众人已来至前院。
院子正中,座椅整整齐齐地围成一圈,圈里边是被几根木棒架着的瓦炉,瓦炉底下,燃起小火的堆木噼啪作响,白雾蒸腾,茶香四溢。
“女郎郎君们,坐这边,且尝尝这茶,这是阿杏煮的茶,可香了。”
松白招呼着王珞沅等人坐下后,接过小贝儿递过来的茶,送到王珞沅手边。
坠在几人身后的女郎们也呼啦啦地涌到这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王珞沅递到嘴边的陶碗一顿,轻轻抿了一口:“你们这几日来,可有什么想法?”
女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现出忐忑与不安,无人应答。
王珞沅轻叹一声,转头看向松白。
“这几日,姐妹们绞尽脑汁地想往后营生,打算合伙开个铺子,给贵人们做些针线活,卖些脂粉;打算给不识字的乡亲们写信寄给战场上的亲人;打算……”
松白的声音弱了下去:“可是如今战乱四起,贵人们早跑了,乡亲们没有积蓄……我们甚至想过赖上女郎,可是女郎不欠我们的,我们不能这么做。”
王珞沅转了个话题:“蕴姑呢?”
“哇——”小贝儿突然哭出声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打嗝。
松白眼神一黯,轻轻搂过小贝儿:“前几日影三回来时大怒,小贝儿撞到他枪口上,还是在蕴姑武力震慑之下,他才敛去脾气,可是蕴姑后来就不行了,昨日姐妹们才一起将她和苗姑娘葬到一块。”
“她们在何处?”
“……是我说错了,是让她们一道飘回天上去了。”
王珞沅眸光一闪,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我为你们指一条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