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番多谢你相护,”李林儿拉起付玉的手轻轻捏了下,压低声线“只是殿下方才为何是那般反应?”
付玉瞳孔一缩,刚恢复自然的面色又是一僵:“父皇他……他在警告我……”
“可是——”发病后清醒的父亲难道比发病时更令人害怕吗?
李林儿刚要开口道出疑惑,便听得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瞬间汗毛倒竖,下意识便捏紧了付玉的手。
付玉吃痛,立时转过身去瞪她。
她在余光中似是瞥到了什么,面色竟是在一刹那间再白了一度。
“方才,父皇杀了那人,没错罢。”付玉期期艾艾地贴到李林儿耳边。
李林儿没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这症状莫不是能遗传不成?自然杀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的。”
“可是,你往后瞧……”
“后头有什么,不就是人被你父皇影卫什么的抬走了,可流到地上的那摊血不还在——吗?”
李林儿理清思路后放松了些,顺着付玉的目光望去,声音戛然而止,倒吸了一口气。
“这……”
两位女郎不约而同地又对视了一眼,默默吞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不过短短片刻,坊市中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尸首与血迹被消了个干净,往来百姓的面上神色亦是十分平静,嘴角勾着如出一辙的弧度。
方才,似乎仅仅只是他们的一场大梦。
“贵国皇帝陛下的手腕可叹一声通天,你们的胜算又当从何处来呢?”王珞沅往后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后漫不经心地刺了洛生一句。
洛生眉心紧促,神色愈发的凝重,抿住双唇不言一语。
一行人神色各异地走在坊市之中,罕见地沉默下来。
文玉院,付锐府邸。
“文玉院这名字——付玉你小王叔竟是以你的名字命名自己的府邸,你们的感情很深厚嘛。”
李林儿仰头望了眼铜色牌匾,轻轻捣了下身旁的付玉。
“是母后赐的……”付玉神色黯淡,眼底透露出缅怀。
李林儿似是也想到了母亲,沉默下来。
“锐儿,你这府上有些简陋,是平日里俸禄不够吗?”
付石沉沉的音色在前头响起,同一时间落到众人心底,投下一道道涟漪。
王珞沅为付锐捏了把汗,付石这问题可不好回答,一着不慎便容易落到坑中万劫不复。
付锐眼底暗芒闪过,面上却是一副恭谨中透露出玩世不恭的模样:“陛下,臣平日里不宿在府中,府上简陋些也不妨事的。”
“哦?”付石的神色愈发的危险。
付锐眼神一闪,慌乱之色难掩,好不容易才扯出一道讨好的难看笑容:“陛下,这……臣说不出口。”
付石神色不变,微微眯起眼。
付锐一哆嗦,紧闭上眼:“臣不想在府上成日地被娘娘派来的人唠叨,臣不想同尚书的女儿成婚,臣爱同女郎戏耍,却不爱被女郎管束……臣,臣平日里都宿在花楼里。”
“放肆!”付石大喝,眼底却软和下去,“成日里不务正业,像什么样子!皇后底下若是有灵,她要有多伤心。”
一句话落,洛生握拳的指尖陷进皮肉里,付锐与付玉的眼底皆有恨意一闪而逝。
王珞沅抬头,一不小心撞进付石眼中,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神从深不见底褪成清澈干净的模样。他那不带情绪的面容也在刹那间被天真开朗的笑所取代。
除了王珞沅,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付石变了个模样前,他曾朝着王珞沅眨了下眼睛,神态肖似他处于癫狂状态之时。
王珞沅后颈处的肌肤泛凉,麻意涌上后脑。
付石,他究竟是被情绪所操控,还是在用情绪操控着所有人。
这难道是他的乐趣吗?
不寒而栗的不止是王珞沅一人,不远处的付玉也在同一时间抖了一下。
“美人——”付石白得透亮的面颊泛起红晕,朝着王珞沅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