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沅思绪纷飞,双睫便不由自主地眨得快了些。
“你,说你呢,朝大爷我抛什么媚眼?也想上贵人们的桌不成?”粗噶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一根手指直直戳到王珞沅眼前。
原来,王珞沅已经走出付锐的府苑,正站在混乱的街巷中。
她蹙起眉往后退了一步,谁知,眼前的那根手指也往前跟了一段。
“贰贰。”王珞沅低喝一声,带着怒。
那人收了手指,歪过头:“你叫我?”
王珞沅的眉毛皱得已经能挤死一只苍蝇。
贰贰这才慢吞吞地跳出来,伸脚将那人踹飞:“对我家主子尊重些。”
王珞沅睨向躬下身子的贰贰:“解释,然后领罚。”
贰贰刷地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眨眼睛:“女郎,我错了,昨夜酒喝得有点多……属下方才也一直没察觉到那小儿的杀意,便动作慢了些——女郎,能不能轻点儿罚?”
“没有杀意?”
贰贰重重点头,目光诚挚。
王珞沅看了眼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嗷嗷叫的少年,视线回到贰贰身上,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贰壹上次罚了什么,你下值后照做便是。”
“补药啊——女郎,上次贰壹可是毁了您的画,我补药去扫那茅坑,呜呜。”贰贰音调都变了,满脸苦相。
“嗯?”
“……遵命,女郎。”贰贰把嘴一扁,十分勉强地应下。
“喂喂,你可知道我是谁?”地上的少年爬起来,跑到王珞沅跟前,又伸出他那根熟悉的手指。
贰贰眉心一跳,抬起脚又要踹出去。
王珞沅摆了摆手止住他的动作,顶着手指往前一步,少年便也跟着往后一段。
“哦?”王珞沅的眼中漾开笑意,抬起手,“你是谁?”
少年单手叉腰,高高仰起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大爷我是——啊——”
王珞沅两指捏在他的食指上,往他的方向掰下,浅笑盈盈:“阿弥陀佛。”
少年闻言,叉腰的手不自觉地便在空中画了半圈,竖着摆在胸前:“阿弥陀……”
“让开,让开。”
围着的人潮中突然散开一条道,四五个侍卫在前边开路,一架纯金打造的轿子跟在后边,被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地护着。
少年面向王珞沅,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反应便慢了些。他被经过的侍卫往外狠狠一推,险些扑到王珞沅身上,被贰贰挡住拉到一旁。
“停——轿!”
金轿的帘子被从里面掀开,一位瘦得不成样子的侍女率先跳下轿子,向轿中伸出手。
一只满是褶子的手搭在侍女的手上缓缓伸出,接着便是垂到脚边的狐裘落地,矮小佝偻的老人终于现身人前。
他眯起眼睛,一步一步走到不远处的付锐跟前,看了眼倒成一片不断哀嚎的侍卫,音色沙哑:
“汉江王,打狗还需看主人,您这是不顾与老臣的面子,非要拿老臣开涮了。”
付锐似是没有听到一般,踩着脚下挣扎的头狠狠一撵,继续虐打。
“你,你。”老头被气得浑身发抖。
他身旁的护卫上前一步,正要阻止付锐的动作,便见付玉伸手掏了掏耳朵,弹出一个软木塞。
好巧不巧,正好弹到老头脸上。
“你——嗬,嗬嗬。”老头开始大喘气,面色发白,浑身抖得好像要当场背过气去。
这回,付锐终于听到了声音,也意识到眼前还站着个人。他瞪大双眼看向老头,满目惊恐:“慕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慕垢构强压下怒意,混浊的眼珠一转,当场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糟糕,若是传出付锐气晕老臣的传言,那将大大阻碍他的登顶之路。王珞沅心脏狂跳,尖声朝着付锐那边喊了一声。
“贰壹。”
“大人!”
贰壹飞速与王珞沅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她的指示。他抢先飞到慕垢构身后,顺势将晚了一步的侍卫推开,稳稳扶住他。
侍卫见自己居然死活近不了主子的身,急得团团转。
侍女却仿佛早有准备一般,有条不紊地开始吩咐:“来人,大人晕倒了,快回府请大夫。”
“王爷,这里便有大夫,何须舍近求远。”王珞沅示意贰贰将少年带过去。
侍女转身看向王珞沅,语调沉稳娓娓而道:“大人用惯了同一个大夫,自是熟悉的大夫更稳妥些。若是用了这位,大人出事了,你们可能承担得起责任?”
付锐的视线扫过不甚情愿的少年,不确定地看了王珞沅一眼,转回头:“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在等大夫来的这段时间中,慕大人出了事,又算谁的责任?”
侍女抿唇,挡在慕垢构身前,不让少年近身。
少年转身,朝着王珞沅一摊手,表示他无能为力。
王珞沅的眼中漾开笑意,双唇一张一合,吐出无声的几个字。
少年的视线凝在她的双唇上好一会儿。忽然,他浑身一激灵,眼中放出灼灼的光芒。他激动得跳了一下,立马转回去跑到侍女跟前,使劲把她往外一推。
“吾乃医圣张仲景后人,张汲。我来瞧瞧。”
张汲蹲到慕垢构身前,伸出两指,往他人中上狠狠一按。
慕垢构四肢一抖,被眼皮盖着的眼球疯狂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