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潾的紫眼睛闪了一下,细针似的瞳孔依然没有恢复原状,只是回答道:“我没事。”但却没有抽回手,依旧是让我牵着。不知道是气温还是她自己的原因,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依旧很凉,而那道新增的伤口也在她的皮肤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精神一懈怠才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叶潾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头发被半干的鼠血凝成一缕一缕的,身上和脸上都脏的不像样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我才松开她的手臂。叶潾马上开始重新动手梳起散乱的发型,用手指理开被血粘在一起的发丝。梳了两下,她并没有看我,只是声音淡淡地问:
“怎么,害怕了吗?”
我如实点头:“多少有点吧,你一身的血谁看不怕。”说罢又忍不住向她手上看去:“你经常那么干吗?”
她划开手臂取血的样子实在是太熟练了,让我有些心惊,很难想象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究竟这样做过多少回。叶潾只是垂下目光,随即便把衣袖往下拽了拽。不知怎的,我总感觉她的眼睛好像再也没抬起来直视过我。自从叶潾暴露出异于常人的一面后,她就连话也不怎么说了。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十分复杂,看着这张脸,我知道她就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叶潾。但同时我也很难承认一个事实,这家伙把这个秘密藏了近二十年,而且就在我眼皮底下,我却丝毫没有察觉。我静静等待着她忽然伸手摘下美瞳,然后大叫一声:“哈哈,这回终于把你吓到啦!”
然而没有,她一句话都没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乡下的夜晚简直静的不同寻常。
那么该从哪说起呢。我努力平复着情绪:“你现在,还是叶潾对吧?或者是别的什么?”
叶潾终于给了我点反应,抬起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就好像我才是那个非人类:“我当然是你姐,不然还能是谁?”
她的话给了我稍许安慰。自觉用词不当,我马上‘啪’地一声合掌道歉:“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现在不能算是百分之百的人类,那你现在是什么种族?”我一边说,脑子里疯狂运转:难道该说物种?听起来也不是很友好。
总而言之,我现在有点怕她,不过只有那么一点。
令我意外的是,叶潾竟然真的摆出一副思考的表情,随后耸了耸肩,脸上如冰消雪融一般,反而自己先笑了:“好问题,我是什么?我还想知道呢。”
正在这时,远处又来了一位,原来是舅舅停好车朝着我们走过来了,我们便匆匆结束谈话,一齐朝那里看去。叶潾快走两步来到舅舅面前,把手一摊:
“东西呢,找到了吗。”
我也赶紧跟过去,莫名地有些心虚,弱弱喊了声:“二舅。”等靠近了我才看清舅舅的脸色,风尘仆仆,肤色被常年的户外工作晒得黢黑,两腮微陷的脸上显出一副难掩的疲态,身上套了一件我在五六年前就见过的藏蓝色冲锋衣外套。他比叶潾高上一些,此时正微微低头看着气势逼人的叶潾。
叶潾直挺挺地立在她爸的面前伸着手,像个一步都不肯挪开的电线杆一般和他对峙,虽然个子和身量都没舅舅高,但气势上却不输半分,她的针状瞳孔还没变回去,表情恶狠狠的。舅舅脸色也不甚好看,嘴角向下的弧度十分明显,这两人生起气来的时候的确是很像的,对视良久,舅舅才非常沉重地叹了口气。
“东西不在我这,没能带出来。”
叶潾就像早预料到他的回答那样,声音很大地冷笑一声,把伸出的手臂用力往下一甩,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气氛开始变得无比尴尬,我左右看看剑拔弩张的两人,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我上了,于是先拿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探探口风:
“二舅,后院的那几个人都没事吧?”
舅舅听我这么问便是一愣,随后赶紧答道:“没事,我刚才去看了看情况,三个人都只是出了点血,其他的倒没什么大伤。我把他们都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等他们醒过来后应该不会记得。”相比起叶潾的无法沟通,舅舅也很乐意把我当成摆脱尴尬氛围的对象。
听他这么回答,我稍稍放下心来。同时也更加笃定,舅舅绝对还知道些别的什么,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门见山道:
“二舅,咱们这两天碰上的这帮怪物..….到底是什么?怎么都追到老家里来了?”
听到我的问话后舅舅明显神色一沉,表情不是太好看。他停顿片刻,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迟些才声音轻轻地答道:“小菲,你算是受委屈,这事是舅舅当年欠的一笔债,本来不该找上你的。你先回屋去,等明天给外公出完殡,回学校好好上课,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啊?生活费的话,舅舅马上转给你..….”
“等等。”我察觉到有点不对:“你和叶潾不跟我一起回去吗?外婆他们可都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