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接了电话：“是楠楠吗？你现在旁边没人吧。”

楠楠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我现在躲在厕所里，旁边没有人。”

我便把调查结果和楠楠讲了一遍。对于我这番怪力乱神的发言，楠楠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对面的空气十分安静，我只能听到她清晰的呼吸与丝丝的电流声，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正当我讲到那对婆媳的争吵时，忽然想起一个重点，于是便将话题一转，对楠楠问道：

“楠楠，你弟弟丢的那天晚上，你听到那只鸟的叫声了吗？”

当我问出这句话时，楠楠的呼吸明显骤然加重，但她仍旧没有回复。我在电话这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好试探性地呼唤道：

“楠楠，你还在听吗？”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楠楠好像正在用衣服擦掉眼泪，片刻后她忽然突兀回答：“是的，姐姐。那天晚上我听见它的叫声了。”

“但它叫的是我的名字。”

那为什么被抓走的会是她弟弟？我迟疑了一下，又听见楠楠在对面开始细细抽泣，只得把计划放在一边，连忙安抚起她的情绪。楠楠此时忽然开始情绪崩盘，逐渐难以压制住哭声：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弟弟被怪物抓走的！那天晚上爸爸妈妈上夜班去了，只有我和弟弟在家，我帮他刷完牙，让他去睡觉，可是他非要吃零食。我不给，他就开始尖叫，还掐我，晃我，说等妈妈回来就去告我的状。”楠楠的声音里鼻音很重，但还是可以让人听清：“妈妈总是向着弟弟。当时我很生气，说你有本事就一直不睡，等到妈妈回家，说完我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讲到这里，楠楠戛然而止，电话另一端传来流水的声音，楠楠洗了把脸，片刻后重新拿起手表，声音清晰了一些：“其实，我只是把门关上，并没有睡着。我等着弟弟在垫子上玩困，就把他抱回床上。但过了一会，屋外居然.......居然传来妈妈叫我名字，让我开门的声音。”楠楠说到这忽然又停顿下来，似乎是不堪回想那天的恐怖经历。

“但我知道，那个不是我妈妈。”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适时发声，鼓励着楠楠继续说下去。

楠楠深吸了一口气：

“她上夜班没回来过那么早，而且……她平时从来不叫我小名。我当时还在生气，就开始装睡。弟弟先回答她了，他跑到门口，把门打开。”

“接着，弟弟就不见了。”楠楠讲到这里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冷酷：“他的声音忽然就消失了，外面的小夜灯也熄灭了，那个呼唤我名字的声音也再没出现过......那天晚上好安静。我一直睁着眼睛，想着，真是太好了！我最讨厌的弟弟终于消失了。以后，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爸爸妈妈也只有我一个孩子……”

电话对面响起楠楠清脆的笑声，我呆在原地，手里还傻傻地举着电话，不多时，楠楠的笑声忽然变成细细的啜泣，紧接着是嚎啕大哭，在激烈的哭声中，楠楠爆发一样对着我倾诉：“我怎么能这样想，他是我弟弟啊！我马上就出去找他了，整个房间都找遍了，他不在！我跑到大门那里，才发现大门竟然是锁着的。我就把门锁打开，安慰自己是，是弟弟自己打开门出去的。”话筒里传来楠楠断断续续的哭声：“我找了他好久，都没找到......我现在只想让弟弟回来。”

我静静听着楠楠的哭诉，一时间感慨万千，小孩子的内心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我轻声安抚楠楠：

“没关系的，楠楠，我理解你的心情，在那种情况下冲出去救弟弟，你同样也会受伤，这不全是你的错。现在我有一个计划，或许可以帮你找到弟弟，你愿意听一听吗？”

楠楠在对面用力地‘嗯’了一声。

“但是这个计划很可怕，你可能会看到很多不好的东西，还有可能遇到危险，你愿意去做吗？”

电话那头默然无语。我耐心地等待着小丫头的回复，好半天，才得到了她声音微弱的答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