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潾神情又挫败起来:
“那算了,去继续看你的纸吧。”
有关于周滢的内容不算很多,叶潾没有见到她本人,只是找了与她关系较近的同事问话,因此也有不少模棱两可的发言。我瞅着这份语焉不详的报告有点想笑,朝叶潾扬了扬手:
“你猜我在想什么?以你的水准,我以为你会把姓周的小姑娘抓到我们面前,然后你拿着小皮鞭恐吓她。等她把该说的都说完,你去杀了妖怪,案子结束,正正好好两天,都不用续房费。”
“我不擅长做这些。”叶潾抿起了嘴唇,好像在生闷气似的:“我讨厌和别人对话。下次让我做些能做的,给我目标,我去干掉它——就这么简单。”
我深知这家伙是倔种,只能顺着毛捋,于是用上了温柔的安慰声线,像幼师哄小孩那样细细劝导:“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有我在嘛。一起想想别的线索怎样。比如这位周滢的感情问题?”并不是我爱听人八卦,只是联想到董老板与周小妹的爱恨情仇,便少不得往这方面来想:“她有没有家人?有没有男朋友?他们会不会知道她的下落。”
叶潾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桌上的纸张:“她家里没人,倒有个奶奶。只不过精神不好又耳背,也听不太懂我说话。我问什么都不答,只是一个劲问她孙女在哪,是不是要回来了。”
“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我去房间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便离开了。”说到这里叶潾稍稍坐起身,指尖在下颌轻轻滑动:“但她家里收拾的很干净,不像是一个精神出问题的老人能做到的。”
这么说周滢可能回过一次家,或许我们可以在那片区域附近寻找她的踪迹,我默默把这条记下,接着问叶潾:“还有吗。”
叶潾的表情一瞬间忽然变得有点微妙:“她在外面还有个男友。”
“好复杂的关系。”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那小男孩才……十六岁。”
现在我脸上的表情或许跟她差不多。喝了口红茶压压惊,我整理了下心情,重新回归正题。
“是和她同校的一名学生。我问他的时候,他很抗拒,我们周旋了半天他才告诉我,他和周滢已经分手了。”叶潾慢慢把咖啡举到嘴边。
“周滢跟他说,她怀孕了。”
我嘴里的红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现在的年轻人都,都这样了吗。”我拿着叶潾递过来的纸巾慌乱地擦着桌面:“她没说这孩子是谁的?”
叶潾手撑着下巴撇我一眼:“显然是臭老董的。要不她怎么会跟小男友提分手?”
“对,有道理。”我大感窘迫,在分析感情经历这方面我的确没有叶潾熟练,结合之前从李女士那里套来的话,我有十分充分的理由得出结论:“周滢一定是去过李太太面前逼宫,打算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她。”
叶潾轻啧一声,指尖绕着发梢旋转:“与她交恶的两人一个失踪一个死亡,这李太太有点可疑啊。”
我点点头:“不排除她利用什么手段除掉两人的可能。但如你之前所说,这起事件要是还有妖怪的参与,恐怕就更麻烦了。”
听完叶潾的概述,我还是打算对死者的遗体进行尸检,顺便探听李太太那里有无异议。若是她表现出抗拒或是恐慌,或许我对她的怀疑便会增多一分,但就算是她毫无反应,我也无法断定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总而言之,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叹了口气收起东西,便与叶潾告别回到医院,向李太太添油加醋地说上一通,并偷眼看她神色。等我说完话后,李太太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勾起了什么伤心事。
“好歹夫妻一场,还打算给他体面点发送呢。但既然是人家要求,我也没有可反对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稍松了口气。以李太太目前的身体状况,连走路都很难自主行动,我在其中还是有很大操作空间的。正准备细问她有关周滢的事情,李太太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摆了摆手,呼唤道:
“小菲,去把我的药拿来吧,凉了就不好了。等我喝完了,你推我下楼走一走。”
我应了一声,便去把热好的中药用白瓷碗端来。这药是自从我开始照顾李太太,她就一直在喝的,除了出事的那天晚上断过一次,此后便以一日两服的方式饮用。据说是她花重金找有名的中医订制,有极保养的功效。
这药一共十袋,都用冰柜送来,由透明密封的塑封包装保存,为了保密,包装上并未标注任何配方,但从颜色质地看来,也只是如水一般稀的棕色汤药,闻起来除了浓烈的药气,还有一丝奇怪的腥咸,我猜想可能是含有动物器官之类的补药。
我把药端到李太太面前,先用汤勺擓一点放在唇边试温,到嘴里感觉温度正好,才喂给卧床的李太太。这也是我照看她两天得出的习惯,可能有钱的富人对此更为谨慎吧。
我一边心里吐槽,一边慢慢给她喂药,口中还回荡着那股难以忽视的腥气。正当我想着等下要不要去偷偷刷个牙,李太太用纸巾沾了沾嘴角,忽然开口说话了。
“小菲呀,你晓不晓得这碗药里面都有什么?”
“这不是您的不传秘方嘛。”我没当回事,只跟她开着玩笑:“您不怕我知道了药方,再卖给别人?”
李太太忽然短促地微笑起来,这一笑使我看出,她的肌肤上竟然有着微微的红润,细小的汗毛在她脸上覆上一层微光,仿佛桃子表皮那种鲜润的色泽。
“咱们又不是外人。”李太太的笑容有些狡黠:“再说,就算我跟别人讲,她们也没处搞去。这药可金贵的很呢。”
“里面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