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潾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片刻后忽然抬眼看我：“小菲，你知道人和妖是可以产生后代的吧。”

我点点头，面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叶潾见我回应，便继续讲了下去：“的确，有些人妖混血是用普通的方式产生。但还有一些，是由于妖怪自身的性质，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生育后代……”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脸色有点难看：“比如寄生之类的。现在看来，那个周滢有很大嫌疑，但我还是觉得哪里有些问题，容我再稍想想。”

于此同时，她抽出了那份尸检报告。但令我惊讶的是，档案袋里装的不止一份。叶潾把这几份材料在桌面上排布好：

“这些是我托人取到的素材。内容是一个月前至今在本市发生过的五起命案，算上董先生这份。”她指了指离她手边最近的那张：“一共六起。虽说都是意外事故致死，但来之前我看过一遍，尸检报告中均有内脏破裂淤伤的记录，而且在耳鼻喉处均有丝状血迹与血块残留。这么多相似情况，恐怕绝非巧合。”

我弯腰看着桌面上平铺的纸张，忽然发现有位死者面孔似乎有点眼熟，连忙抄起报告单拿到李太太面前：“太太，我问你件事，你可别喊。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家那司机？”

李太太定神一看，眼睛顿时瞪大了，拼命点头。我再三嘱咐她不要出声，便擅作主张将她口中布团拿出。李太太眼神有些发直：“我想起来了。还是前几周有警察到我家里来问，我当是找错了人，就把司机叫出来给他们看，他们问了几句话就走了。后来听说死的那人只是长得跟司机有些像，实际上是连身份都没有的流浪汉，谁能想到居然……”

她说话的时候嘴唇颤抖，脸色都泛白了。我得知了状况，获得叶潾默许后便不再给她塞布团，只是喂了她几口水，让她躺下好好休息。如此看来这怪物的招数便是趁人不备盗取身份，事后再将原身杀死。加上那怪物并不受基础的显影原则约束，因此就连辨认都很困难。

叶潾抱臂而坐，盯着桌面上的几份报告沉默不语，我也拿着手中那份努力寻找着异常之处：“共性是脏器淤伤。这样说妖怪的杀人方法应该是从内脏侵入，再逐步复刻原主外形？但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周滢的遗体，是没有找到还是……她受了影响却根本没死？但她又怎么能从这些怪物手中逃脱呢。”我脑袋如风箱般全力运转，忽然灵光一现。

一切还要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是胎儿。”我说：“胎儿怎么不是对母体的寄生呢。”

思路豁然明晰。我马上摇晃叶潾，对她讲出我心中所想：“周滢其实早就被怪物附身了。但那些怪物的杀人方法是从内脏入侵，她当时怀着孕，肚子里的孩子帮她挡了一劫……或许不能完全称之为她的孩子，因为那东西在被寄生的一刻已经是小怪物了。”

“然后。”我指向李太太：“你吃掉了那只小怪物，差点就被改头换面。但很不巧，我用叶潾的血帮你除去怪物影响，因此你才会吐出那么多血丝血块。”讲到这我松了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恭喜你李太，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安然无恙了。”

叶潾飞快地总结着：“我们所寻找的妖怪：外形为肉色皮革，能变化人形；能通过显影测试，因此很可能是狐妖种；杀人方法是从内部器官入侵人体，并且产生内脏淤伤与血丝状分泌物。”她用手指一个个扣下字母，按下ENTER键的同时，终于长吁一口气：

“这妖怪实在是太少见了，不知为何现在又一股脑冒出来…齿巉巉如锯（中间两个字她不会读，糊弄过去了），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这段虽然是小说内容，但也算难得的资料。”她直起身子目光如炬，一双紫瞳更是幻彩连连。

“这东西是狐妖的某个分支，算是亚种一类吧。古人常把它们认作恶鬼，那时候他们管它叫…”

“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