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做的这张卷子难度中上,白承安用的时间长了一点,简洁的草稿纸上有一小段计算,写了相同的两遍。
女孩子们举着手机,带着有线耳机,放完了初中时的录像。
隔了几周,白承安坐在台下,抬头的时候昏黄的舞台光打在某个人身上,小礼堂人声嘈杂,外面的天发着阴像是要下阵雨,夏日闷热潮湿,但这一切,在那一瞬好似全都安静了下来。
于是,他静静地听完了一首曲子。
他们班没有表演的同学都坐在中间,混于泱泱人群之中,白承安坐在其中可能只是很小的一个黑点,台上的人并不能看见他。
但不知为何,一曲终了,台上的少年起身谢场,光跟着他的动作打在台前,鞠躬,再起身的时候,白承安明明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却下意识地垂下眼。
像是怕跟谁对视。
掌声如雷贯耳,空气稀薄,白承安滚了滚喉咙,额角也许是因为闷热的天也许是因为紧张的氛围,被浸湿了。
他朝同桌借了纸巾,垂下头,没再看舞台了,眼神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妄图一点点擦拭干净额角的汗……白承安坐直了身子,将垃圾叠成小小的方块,收入手心,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那几秒,众人的浪潮中,无人知晓他想了什么。
“要一起吗?”
秦遇突然出声,让白承安从记忆里回神,他没明白秦遇说了什么,有点发懵地反问:“什么?”
“一起表演个节目,我们四手联弹怎么样?”秦遇说的认真,不过像是怕谁误会紧接着就说道:“班长不是说能加学分吗。”
“?”白承安又沉默了一瞬,拒绝道:“我不会弹钢琴。”怕这人不死心,补充强调了句:“什么乐器也不会。”
秦遇笑了一下:“我可以教你。”
白承安看着他一眼,没说话。
“我们弹个简单的,保证你一学就会。”秦遇就是不死心,他实话实话:“毕竟你这么聪明。”又跟王婆卖瓜一样说:“那个曲子真的很简单。”
“……”
白同学有点心动,不过他有理智,声音慢慢地,语调带着迟疑开口了:“你先说,是什么。”
“嗯……”秦遇又凑近了一点,唇角轻微地上扬,眼角弯下的弧度又遮不住他的小心思,只听秦同学凑到……耳边说:
“梦中的婚礼。”
白承安呼吸停滞了一瞬,他转过头,再次下意识地想问“什么”,可秦遇说的清晰,字字落地,只是他没反应过来,以至于没拦住又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的人。
紧接着这人好似乖宝宝一样坐直,举手,报名。
行云流水。
防不胜防。
白承安沉默到底,最后只在班长确认的询问中点了点头。
·
迎新晚会没有成不成功一说,他们补上空缺的那个节目反响不错,学校不知道从哪儿搬出来的钢琴,秦遇穿了黑西装坐在离观众进的那一侧,身形正好能遮住里侧白承安。
这个夏夜清凉,漫天星光,操场上搭出的临时舞台,灯光照旧聚焦在演奏者身上,堪称万众瞩目,摄像师的重点放在了琴键上,于是大屏只看得见黑西装的人先抬手弹着,在厚重、庄严的前奏里,白西装缓缓抬起手,偏白的指节赋予了一丝欢快又静静地诉说,这首简单的钢琴曲好听又动听。
台下依旧人声嘈杂,却掩不住飞扬起的旋律,黑白琴键上按着曲谱秩序演奏下去的是两人交错、靠近的手,他们专注,认真,好似各自都沉浸在了这场表演中。到了末尾,摄影师才拉了个远景,照旧是演奏者起身谢场,与此伴随着的是台下的掌声、不明所以的欢呼声,众人那么的热烈兴奋,让人分不清是因为表演,还是因为正是青春。
一切都那么的美好、恰到好处。
秦遇起身时,弯下的眼眸看向白承安,看风缠过他的发丝,看他直起身时悄悄松了口气,看定格在此处的瞬间。
明亮的光下,将少年的心事一览无余,在他慢了一拍退场的动作里,身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暗自欣喜了许久。不知道的是也有同样的风曾吻过他的发丝,闷热的夏日也曾替他见证过某个无人知晓的瞬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