陂黎的鬼魄全部入体，但血却是实诚地流了一地，收不回来了。

他爬起来，很是不服气，但想了想跟玄戚之间的差距，抹了口唇边的血，黑着脸离开了。

钱烧心嚷了起来，“诶，不是，我们丫头还没醒呢，他这就走了？”

说着他上手扒拉玄戚，急不可耐地又拍了他几下。

玄戚看看自己肩上的手，又抬头凝眸看向钱烧心，柔声同团莲说，“劳烦鎏华上仙门下仙子，眼下可以用灯了。”

团莲讷然点头，升起圆灯，于祝虞额心齐平，随即捏诀施术。

钱烧心被玄戚看得有些发怵，虽然他对他，并没有对陂黎那老灰鬼一般凶，钱烧心还是立马松开了手。

玄戚在这件事上的确是有把握的，不消一刻，祝虞便有反应了。

她沉沉叹了口气，艰难地撑起眼皮，模糊看到身前乌泱泱围了一群人，下意识往后靠。

可身后是墙，见后退不能，她蜷起了身子，又淌了滴泪下来，闭上了眼睛。

直到耳边传来众人呼唤她的声音。

“祝虞，怎么样？”

“仙子。”

“丫头……”

——“阿虞。”

以为尧倾在跟前，祝虞一下睁开眼。

视线清晰过后，她看遍了一圈，都没发现那片端庄的身影。

她眼神暗了下来，直到那声“阿虞”又传入耳中。

她抬头，寻过去。

眼睫颤了颤，祝虞伸手用力抱住了玄戚，像是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有了泄口，她开始无所顾忌，语无伦次地哭嚎，“玄戚，我好痛啊……我没有尧倾了，我此后再没有尧倾了……”

序璟在身后，抬起的臂膀稍微僵了僵，失望地垂落下去。

*

“那场梦，我给她了。”

三桑树结界外，陂黎同一位黑袍男子回禀。

黑袍男子转过身，鼻梁撑起那方柔软的绸缎，他扯了扯唇，“如何，她的梦，于你助益不小吧。”

不提起这个还好，一说起祝虞的梦，陂黎皱着眉，抬起手掌掩住嘴角，像是从前的食物回味到了唇舌之间，“苦死了。”

“下次若还是她，换个人去造梦吧，我做不来。”

裴久掀开帽子，嗤了一声，“你这般，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陂黎不服气，“那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想到什么，他忽而顿了下，“不过，我记着她也就是一届普通小仙吧，缘何会梦到几万年前屠神的浩劫？”

裴久静下来，不说话了。

晓得这些人肚子里谋算多，不能说的更多，陂黎干脆也不感兴趣了，伸出手，“之前允的神仙肉呢。”

裴久抬眸，“你做的很好。”

陂黎以为这是他们交酬劳前的客套，很敷衍地应了一声，“哦。”

“但是神仙肉，没你的份。”

陂黎讶异睁大眼睛，还没容他质问，鬼魄忽而被击出身外，而他那身皮，被人轻巧地拎在了手里。

“你做什么！”陂黎成了一片单薄鬼魄，喊出的声音再无法被人听见。

裴久像是知他所想，淡淡道一句，“你没用了。”

“谁没用了？”

一抹橙黄色身影跳到裴久身后。

裴久一惊，挑了挑眉，很快冷静下来，收好陂黎的那张脸，换了副面孔转过身，朝楚尘芳抱拳行礼，“那雾梦鬼，没用的很。”

楚尘芳：“还是没问出用多少香火能换登仙位吗？”

裴久：“嗯。”

楚尘芳：“那冰山小白脸也没问出来？”

裴久：“？”

“什么？”

楚尘芳：“就是序璟。”

裴久：“没有，叫小楚天主失望了。”

楚尘芳倒是无所谓，一拍裴久的肩膀，将他扶起来，“算了，裴久。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就算不成仙，也能推翻我那无用老爹，成为天主。既然那小白脸没用了，眼下你找机会把解药给他吧，或者我自己去给，刚好我要往冥界去一趟。”

裴久：“既然是弃子，便不论死活。小楚天主，成大事者，需得心狠。”

楚尘芳猛地看向裴久，思忖着裴久的话，虽然不太苟同，还是点了点头，“那行，序璟的事你看着办，我不管了。”

裴久：“对了，小楚天主打算去冥界做什么？”

楚尘芳：“我有一位友人在冥界，我去看看。”

裴久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发表疑问，“友人？”

楚尘芳低头看了眼腰间一圈装满瓜子的袋子，按下唇边的笑意，仰着头道：“对，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