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息如暮春凋零的杏瓣,闭眼捧住那张俊美的脸,温润皮相下分明是疯魔浸透的眉宇。指尖陷进耳后温热的凹陷,唇瓣轻轻贴上他微凉的嘴角。
他闷笑着仰头追逐错位的吻,舌尖故意扫过她紧张到发颤的唇珠:“妹妹啄木鸟似的…”突然托着她后颈压向自己,“该这样。”
“够…够了!”她偏头躲开新一轮攻势,“放我下去!”
他松手任她踉跄落地。
娇耳喘息着后退三步抵住书案边缘,反手攥紧案上裁纸的银剪横在颈侧,嘴角勾出一抹比案头将枯的红梅更艳三分的笑来:“我有几句话要同哥哥说,哥哥且听好了。”
姬夏舒呼吸一窒,伸出的手凝成枯枝状僵在半空,五指痉挛着蜷进掌心:“娇娇...把剪子...转过来...莫伤着自己...”
她眼底寒光乍现,周身气息冷冽逼人:“你憎恶被勉强,既不愿纳云秀,为何强求我?”剪尖寒光劈开含泪的笑,“即便我曾心悦于你,那些心动早随着记忆的消失褪色成墨迹——”目光钉在他苍白的脸上,指尖直戳他心口,“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姬夏舒被问的哑口无言,望着她冻结在眉梢的霜色与决然的眸光,幡然醒悟——她真的不爱他,一丁点儿都不爱,那些灼烧肺腑的妄念、那些啃噬骨髓的执念,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姬青筠你听好了!”银剪随昂首折射寒光,剪刃擦过耳坠明珠,“从今往后,你指尖若再染我半寸衣角,犹如此珠!”明珠坠地迸裂成碎,溅出刺目光影。
他劈手去夺时掌心迎上刃口,剪刀划破皮肉的闷响里,攥住她手腕的力道惊惶又克制,颤抖的指尖虚悬在她散落的青丝上方:“我不碰你分毫……”
当合欢香焚作闺阁游戏时,那些耳鬓厮磨是风月话本里的旖旎;可若明珠碎成满地残渣,所有狎昵都成了黏在绣鞋底的秽物。他这些日子只顾在桃花汛里撒网捕那尾臆想的鱼,却忘了问她的春江水中,愿不愿卷进这场滔天的桃花汛。
姬夏舒肩胛骨在颤抖,双唇哆嗦嗫嚅:“我原以为...以为只要焚够合欢香...就能把妄念熬成风月...是我错了!”
有血珠沿着他蜷曲的指节坠落,在她苍白的虎口烫出红梅。他旋即松手,可还是不死心地垂眸盯着手心混作一团的血泪,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嘶哑的声音:“为何不能爱我?”后退半步,赤红的眼尾抽搐着,“只因多了一层兄妹虚名?”
“你拒纳云秀——"”她面容凝着寒霜,“是因她出身卑微?”
满室死寂中,他的沉默砸在地上裂成千万片。
“你不过是不喜她!”骤然拔高的声线刺破寂静,“正如我——”尾音突兀断裂在颤抖的唇间,却比完整的话语更利三分。
姬夏舒踉跄扶住案角,五指抵住左胸,没有伤口,疼痛却碾碎骨缝。
娇耳盯着他满是鲜血的左手,终是不忍,扯出素帕上前为他包扎,系结的手被拨开。
“别...” 他唇间漏出痉挛的颤音,“...挨我。”扯开半系帕子,任鲜血流:“让它烂着罢。”
“好。”她唇角绷平,转身执起案上茶壶冲洗指缝血渍。水流击打瓷盏的脆响中,她侧脸映出冰壳般的冷光。
娇耳将残茶泼进案角那盆养的极好的兰花根茎,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姬夏舒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手指狠按在抽痛的眼皮上,耳边响起娇脆声音——“哥哥切记晨露养根,茶水伤叶!”
十三岁的少女半个身子趴在书案上,浅绿裙裾下的小腿晃得案底铜铃叮叮咚咚。她指尖重重一点叶片缺口,鼓着腮帮拖长尾音:“喏——”突然翻身坐直,绣鞋尖儿踢得铜铃乱颤,五指张开成小兽爪状在他鼻尖前虚抓两下:“这缺口若再大些——”圆溜溜的桃花眼瞪得发亮,“我就要剪哥哥画里的海棠花蕊了!”
一滴泪砸在舒展嫩绿的叶片上,惊得藏在花苞里的露水滚落。他用染血的掌心拢住整株兰花,发出细微颤音:“你不是她......”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雪粒子,初时疏疏落落打着璇儿,转眼便织成铺天盖地的素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