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一定还记得1866年海上发生的一件离奇的、神秘的、无法解释的怪事。
——儒勒.凡尔纳 《海底两万里》
狂风骤雨席卷了平静的海面,巨大的游轮仿佛孤单的纸片漂浮在海上,随着海水的起伏摇晃,刺眼的闪电凌空劈下,像极了提着灯前来索命的黑白无常。
风声和雨声交杂在一起,雨珠顺着脏兮兮的玻璃窗户流下。
室内的豪华装饰灯照亮了女孩惨白的脸,她蜷缩在角落,洁白的裙子被泥土染成灰黑色,满是伤痕的双臂紧紧抱腿,泪眼婆娑地啜泣,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刻进肉里。
下一秒,一阵脚步声突兀地响起,由远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尖锐的哭泣声:“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脸上。
那令人恐惧的声音就好像一道烙印,狠狠刻在她的心上,蜷缩在墙角的女孩张着嘴,手死死攥着脏兮兮的裙角,嗓子里发出无助的嘶吼,她茫然地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几天前这艘豪华游轮上举办了一场海与阳光交织的音乐盛宴,几天后警方终于联系上了失联已久的船只,彼时船上的幸存人数不足半数。
前后不过一个多周的时间,半个月都不到,但却是一场暗黑色不透光的噩梦。
——
许衿猛地惊醒。
空调开着舒适的温度,外面阳光很好,透过窗帘的点点间隙掉进来,在地上形成一个漂亮的光斑。她呆坐着,缓了一会才摸了摸额头的汗,无声地叹了口气。
又是这个梦。
整整一年,她沉浸在这个噩梦的桎梏中无法脱身,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手,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今天是他们一家搬来绥州市的第一个月。
简单十分钟的时间洗漱,又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接近九点了,许衿随便挑了身衣服换上就走,临行前还不忘习惯性戴上一个黑色口罩。
楼下停着一辆自行车,是许正荣前几天刚买的,说是方便许衿上下学。
三中是有寝室的,但父母说什么也放心不下她住校,所以去学校办转学手续那天就已经替她申请了走读。
天气很好,许衿随身带了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一些学习用的书,走到小区门口的文具店时又突然想起来得去买点笔芯,就把自行车随手停在路边。
八月底的绥州余热未散,尤其是太阳升起来以后,黏腻的热气如影随形,额头上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很热,但是风很大。
许衿飘散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又飞舞着拍打在脸上,刮得生疼,但她不甚在意地往耳后一别,下意识摸了摸口罩,确定没有问题以后才松了一口气走进文具店。
店里开了空调,老板娘是个看样子年纪不大的女人,正坐在柜台前玩着手机,见到有客人来立刻迎上笑:“哟,小姑娘,来看看买点什么?”
许衿微微点头示意,没说话,径直朝着右侧柜台走过去,简单挑了几根笔,又买了一盒笔芯,然后拿去柜台结账。
老板娘非常热情,拿出一个塑料袋给她装好,又问:“小姑娘新搬来的吧?没怎么见你呀。”
许衿很轻地“嗯”了一声:“是,刚搬来不久。”
说完她就礼貌地接过塑料袋说了声谢谢推门而出。
热气再次扑面而来,许衿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眼神下移,突然看到——
自行车被风吹倒了。
不仅如此,自行车倒下来的时候好像还刮蹭到了停在一旁的出租车,此时此刻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把自行车扶起来,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
少年略微颔首,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宽松的白色衬衫在他身上显得干净又清爽,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阳光划过他的鼻尖,在她眼中落下一个俊朗的侧脸。
许衿心里一惊,小跑着过去:“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车,刚刚好像被风吹倒了……”
西装男人热得一头汗,似乎要说点什么,但是扭头看见这么个小姑娘,原本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略显为难道:“这……小姑娘,下次风大的话记得把车靠墙停。”
一旁的男生不甚在意,懒洋洋地抬眼,只是轻轻一扫,视线却在许衿身上蓦地顿住。
她长得好看,五官立体,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澄澈深邃的眼睛,明明的这么热的天气,但是她却穿了一条长裤和一件宽大的衬衫,只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
虽然口罩遮住半张脸,但谢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许衿?”
她一怔。
抬头对上谢珩如火的视线,仿佛记忆深处有什么被刺痛般,让她的心狠狠一缩,几乎是下意识挪开目光:“你认错人了……”
西装男人本来也不打算让这姑娘赔,一听是谢珩的同学立刻就笑出声:“你们两个是同学啊?”
许衿从男人手里抢过自行车,微低着头,声音也细细的:“对不起,我会赔偿误工费和修车费的,你们看看需不需要报个保险或者报警。”
男人一愣,反倒是谢珩最先反应过来:“误工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