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沉默,原本躁动的教室里充满了期末考试结束后的喜悦和对寒假生活的向往,这句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炸开了所有人的冷静。
砰的一声。
谢珩扔下还没搬完的书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姚杨和姜宁也立刻反应过来,顾不上收拾书,拿起外套紧随其后地冲了出去。
王露都快哭出来了:“我……我不收拾了,我也要去看看她。”
“我跟你一起。”郭文雪果断扔下书,拎着外套就跟王露一起冲了出去。
“等等我,我也去!”
“我也去!”
“我也要去!”
二班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冲出了教室,走廊外摆着好几摞书都没来得及收拾,教室里却已经空了,有不少其他班级的同学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
贺也川站在空荡荡的二班门口,微微叹了口气,回到班级,他站上讲台:“大家如果已经把书收拾好的话就一起帮二班的同学收拾一下走廊的书吧,他们好像有急事,先离开了。”
——
去往医院的这段路无比漫长。
没到放学的点,赵叔没有在停车场等着他,他只能打车,又正好赶上下班的点,路上堵的厉害,他一边干着急,一边试着给许正荣打电话,但无人接听,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
许衿坐在清创室,头顶撞了个大口子,被缝了几针,正用纱布包裹着。
面前的医生伸出一根手指问她:“这是几?”
许衿无意识皱了皱眉头:“1,我没傻。”
医生无奈地对身后的许正荣和林雅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来到外面才缓缓开口:“没有伤到大脑,就是口子有点渗人,不过她心理问题相当严重,就现在的状况看,对当年事故的细节不停闪回,环境线索也会引发她强烈的应激反应,而且目前来看,她有很严重的情感隔离,我们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是开心,难过,还是恐惧?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唯一可以算得上好消息的是她恢复记忆了,不过现在她整个人还是处于过度警觉状态,而且有一定的自| 残倾向,这次的情况算是比较严重了。”
医生顿了顿,继续道:“我的建议的转院,现在连专家教授都束手无策,不妨去国外看看国外的专家有没有办法能调理,如果只是单纯的PTSD还好说,她现在的情况还伴随有抑郁、焦虑和轻微的精神问题,需要24小时监护,一旦她想不到干出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林雅的眼眶红红的,她想都不敢想,许衿不是没有过这样的行为,当年刚出事的那几天她每天不说话,就躺在床上,一连好几天,林雅总以为只需要熬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时,她看到了许衿握着水果刀,刀刃上有一丝血痕,在抬头,发现她脖子上不知何时被割出一道口子,正慢慢往外渗血。
她不敢想如果许衿下手时的力气再大一点会发生什么。
许正荣扶着林雅,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对医生说:“好,那我们转院,越快越好……”
事态紧急,姚竹安教授利用自己的人脉联系了美国的一个专家,今天晚上赶飞机,明天就能抵达美国。
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许衿戴了顶毛绒帽子,又用围巾把脖子和下巴全都围了起来,厚重的羽绒服套在身上,棉靴踩在结冰的地面上会发出薄冰碎裂时的脆响。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比任何一年都要冷。
她走出医院的大门,仰望着还没黑透的天幕,口中呼出的热气在空中液化成白雾似的形状,冰冷的风吹痛皮肤,连带着头上的伤口也变得有些麻木。
她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明明前不久还在为期末考试做准备,明明马上就可以放寒假,明明可以一直相安无事到高考,偏偏中间出了岔子。
曲昕彤这样做就开心了吗?她回忆起在音乐之星号上时曲昕彤蜷缩在人群里颤抖的模样,又不知为什么想起她弹琴的样子,她心机算尽,胜券在握,只为了动员大会上那一曲花之舞。
想到这儿许衿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以前读《围城》的时候看过一段很巧妙的比喻,钱钟书先生把人的缺点比作猴子的尾巴,猴子坐在地面上,尾巴隐藏起来,人们就看不到缺点,但当猴子爬上树,尾巴就会露出来,到时候缺点也会暴露无遗。
曲昕彤也是这样,平日里她是热心肠的班长,看似兢兢业业服务同学,什么事都有商有量,但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会知道她悄悄在心里布下这么大一盘棋,只为了算计许衿。
忽然,她听到有人叫她。
顺着声音的来源抬起头,她看到谢珩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揽进怀里。
那一瞬间,许衿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