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该起来了。”
上课铃早已打响,数学老师站在旁边,敲了敲尹见青的桌子。见他已经拿出课本,老师也不再理会,径直走回讲台。
尹见青觉得现在自己已经逐渐分不清真实与虚假。曾经也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可自从开始“堕落”后,自己便一直没法集中注意力听讲。
老师讲的内容总是像一种新的文字,从他的左耳进入大脑后却如同被筛出的垃圾一般从右耳流出。
黑板上,变量x和y在位置上不断变换,弯弯曲曲的线条于教室中穿梭游走,自讲台绕过,径直朝向尹见青逼近。密集的绳索将其紧紧环绕,紧紧束缚其脆弱的脖颈与纤腰。
一颗心脏正在胸腔里鼓动,太窒息了。尹见青简直就要喘不上气,就在临近崩溃前,字符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学校的一天在尹见青眼里简直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放学,他一秒也不会多做停留。这个学期初,家里给他申请了走读资格。曾经住宿的窒息感还隐隐在目,每天回到寝室就像打开了一个属于恶魔的牢笼,里面有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准备活吞他。
这其实很奇怪,因为他并不像某些人一样与室友关系处的很差,相反,他与任何人都相处的很好。
但用顾荃讲过的一句话就是,尹见青好像总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明明她自己和尹见青做了10年的青梅竹马,应当是除了父母外最亲密的人。可她却总感觉,在某一天尹见青就会离她而去。
尹见青的朋友不多,几乎都是些初中的同学,上了高中后就一箩筐全部打散。
他们有的去了离家很远的城市,有的留在和尹见青相隔不远的学校,但因为学业繁忙,很难凑到一起。
顾荃是为数不多他到现在还能天天交际的朋友。
“同学。”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尹见青迟钝地转过身,发现找他的是他们班的学委白墨言,“怎么了?”
“老班为了我们的期末考,组织了同学之间的一对一辅导,要求班里前十的同学对班级倒数十位的同学进行学习辅助,具体搭档让我们自行挑选……我想要辅助你,你接受吗?”
“你随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个周末的时间都尽量空出来,我到你家去一起学习。”
尹见青一愣,“要到……我家吗?”
“如果你不想的话,也可以来我家?”白墨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学校的晚自习只允许住宿生参加,我们两个都是走读,自然还是去某个人家里比较好,或者你要是不想在家里,我们去外面某个安静的地方待着也可以。”
俩人最终还是决定去尹见青的家里。
但是尹见青觉得,白墨言好像有点傻傻的。
自从他的成绩一落千丈后,就从班级前五掉到了十几,二十几,最后变成倒数。
他已经对自己不抱有任何期望了,白墨言居然还愿意带他向前走。
只可惜这注定是一场无用功。尹见青的内核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失去了原有的动力。
如果黑夜是死神留下的深渊,那他会死在下一个白昼吗?
尹见青瘫倒在床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墙上的监控。
它正静默地闪耀着警示的红光,也时刻提醒着房内的人,有目光在密切注视着其一举一动。
什么时候才能睡着呢。睡觉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既是折磨亦是幸福。
尹见青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睡着,彻夜难眠都是常态。然而一旦睡着,他又会几十个小时不醒,期间不食不饮。
监控的唯一作用或许就是看看他有没有死掉吧。
真假虚幻总是交融彼此。
尹见青一扭头,发现墙上的监控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