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魏楮堂帮我从衣柜顶上拿下装床褥的袋子。收拾床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半蹲在地上,转头问他,“哥,你好像没有换洗衣物。”
“对哦。”魏楮堂抱手,面上带着点苦恼,继而歪头朝我一笑,戏谑地说,那招招借我一件?
“你……确定?”我形容复杂地看着他,然后眼神不自觉地往下移,“不勒?”
啧,这男人又在笑什么。
“看什么呢小朋友。”
“我……”都是男的,我觉得也没什么好心虚的,“你觉得我在看什么?”
魏楮堂和我一样蹲下来,轻弹了一下我的耳朵,在我的耳边低声说:“我刚刚去便利店买了一次性的,我还以为你知道的呢。”
“……哦。”我不自觉地搓搓耳朵,想起他回来时提着的袋子,以为只是单纯的洗漱用品。
洗漱完,我照常爬上床,把床边上窗合上,手里拉着窗帘一角准备拉上,可能是被对面的光影变幻晃了眼,我顺着光,看到两个人影在稠黄的灯光下缠在了一起,似乎动作也在这暧昧的光下变得胶着、黏稠。
像家里老旧电视机里经常播放的充满古胶带色泽的电视剧一样,在清晰的嬉笑声中,两个人的影子不断放大、清晰。女人丰腴的腿慌乱中撞上了他们不甚稳固的窗户。
余震。
床边的床垫忽然塌陷,我干脆利落地把窗帘阖上。
我知道背后的人是魏楮堂。
房间里的灯光昏黄幽暗,我毫不意外地侧仰着头看他。
“在看什么?”
我快速地眨了眨眼,信口雌黄,“楼下有两条狗,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路边的垃圾桶。”
虽然,在这里,不问时间地点的床笫之欢的声响在家里响起已经成了常态,许琦素和我都早就习惯了,平常随便确认一下是哪户人家发出的声响,然后阖上窗拉紧窗帘一闭眼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非礼,不听不看不闻也。
但今天魏楮堂在这儿,我的心里莫名其妙腾空闪过了一丝慌张。
他在我的耳边问了句,是吗?
热气扑腾在我耳边。
仿佛偏要证明些什么似的,对面女人尖娇的嬉笑声让寒冬的夜极速升温。
而我控制住脸色不变。
魏楮堂的眼从窗帘外的光影上收回来,习惯性对我勾勾嘴角,没深究。
他单膝半跪在我的床上,很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笑问:“吟哥哥,我今晚睡哪?”
魏楮堂略了“招”字,喊我哥哥。我又开始搞不懂他给我的称呼。
不过我还是暗自松了口气,无视了他那颠倒辈分的讨好,对着地板上的被褥一仰下巴,“你觉得你能睡哪?醉鬼。”
魏楮堂顺着我的动作看了一眼地铺,“这么狠心啊,不给张床睡?”
我想着难得有人来这留宿,还是魏楮堂,而且自己睡觉也没什么坏毛病,便松口道:“可以给,不过……”
我看了他的长腿一眼,“你要是不嫌缩着睡难受的话。”
“收到。”魏楮堂扯着枕头转身翻上了我的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床架扯出了悠长的尖鸣。
“……”
我坐在床上,不敢动。
终于,我忍不住道:“哥,你说,这床半夜忽然塌了的几率有多大?”
他拍拍我的枕头,拉着我,让我躺下,“乖,没事,塌了哥哥给你换新的。”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准备躺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魏楮堂睡的位置正好是我之前放书的地方。
我凑近魏楮堂,轻推叫他,“哥。”
他睁开眼,慵懒地回了一句,“嗯?”
“有几本书在你枕头下,拿出来吧,垫在下面也不舒服。”
魏楮堂笑说我不说还好,他本来也不觉得的,听我这么一说立马就感觉脑袋磕得慌。他便依言掀开枕头,在原位翻出了几本书和字典,然后反手把它们搁在了床头柜上。
“你平常睡前都会看书?”
“嗯,没事的时候会看看。”
“今天不打算看吗?”
我怕魏楮堂会以为是他打扰了我的阅读时间,便道:“今天除夕,放假。”
魏楮堂笑笑,随手拿了一本最上面的书翻了一下,我看了一眼,那是一本词典,我平常没事就喜欢翻字典,看一些常用字的深层释义和一些生僻字,看到写长得漂亮的字就会把它们给用铅笔圈起来。
我本来觉得也没什么的,但一些回忆忽然间翻涌在我的脑子里。
怎么是这一本。
我遏制住了习惯性皱眉的冲动,抬手轻抽走了他手中的字典,看了看他翻开的页数,松了口气,说:“哥,早点睡。”
“再晚点等到有人放鞭炮你就睡不着了。”
魏楮堂似乎也没和我一样对一本字典展现出多大的兴趣,他转而问我,“素姐也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