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槐安被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一哆嗦,等沈语秋又问了一遍,开始好奇他在看什么,才接上话:“文,我们那时候分文理。”
提问者却没再理会得来的答案,盯着转过来的电脑屏幕,念出了上面显示的地名:“郁流县?”
北林市郁流县,从望河市驱车前往大约要花上十几个小时。此地山高谷深,地广人稀,没什么著名景点,也没什么著名小吃。枕槐安打算去的地方是个未开发的山谷。黑天住在镇上,白天进山,扒着野草树枝去寻那山涧瀑布,说好听了是躲得清静自在的风水宝地,说难听了就是片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
“在北林,之前不是说暑假带你们出去玩吗?”枕槐安合上电脑,“奚流老家就在郁流,他和我们一起去,回头先让奚流带你们玩,我要去趟别处。晚上住他家就行,不过他说那边房子不怎么住人,估计要现收拾。”
听他说要分头行动,沈语秋突然有点犯怵:“你要去哪?为什么不一起去啊?”
奚流本就是那种跟谁都能聊得来的性格,中间还夹着个枕槐安,之前相处倒是也挺顺畅。可没了个过渡的枕槐安,那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我要去荒山野岭里寻找前世今生。”枕槐安用半吊子的语气回着,转眼又稍微正经起来商量,“你们就别跟着了,不太安全。”
虽说五年前是去过一次,可那地方从地图上都搜不到,只好到当地再碰运气,索性当时落脚的村子倒是还在,就看能不能遇上个认路的人了。
就算运气好找到了,起码在枕槐安的记忆里,那处是个四面环山的坑,要过去必然要下坡,未开发的山林,泥土上散着枝叶荒草,一个不小心脚滑摔个不省人事,120都进不来。
那么偏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人当时是怎么找到的。
总之,找不到扫兴,找到了不一定安全,属实不是什么适合带别人去的地方。
“你一个人去岂不是更不安全。”沈语秋刚刚解除的警报状态再次启动,本次目标:缠着枕槐安一起去荒山野岭寻找前世今生。
“而且你要是不在,奚流加江殊彦,他俩放在一起威力岂不是直接相乘。我自己也不是没作死去过不安全的地方,西边那片拆一半的旧房你知道吧?我俩之前没少去那待着……”
这么一说,上次去那边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很久都没去过了。
可能因为没什么时间吧。
也可能因为……有地方可回了吧。
“奚流跟你们又没那么欠……好好好,一起去,到时候别喊累不走啊。”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儿,孩子实在想去,到时候自己多看着点别受伤就是了。枕槐安答应下来,边回忆边讲着,“瀑布下面有个小水潭,正好是夏天去,可以玩水,别的好像没什么……不是,你是真不怕我给你拐山里卖了啊。”
沈语秋瞥了眼枕槐安:“都住你家了,要卖早卖了。”
“不好下手呗。”枕槐安继续说着玩笑话,沈语秋没再接茬。
有什么不好下手的,熟人几乎没有,亲妈恨不得没生过他俩,如果没有枕槐安和江殊彦,也许哪天俩人真的一起消失了,几个月过去都不一定能被发现吧。
不过他们又没和别人说起过家里的情况,那确实不好下手。
只是句玩笑话,扯远了。
不过沈语秋心里明白,虽然他们都没提过,但枕槐安应该是能猜到一些他们的情况的。
只不过是在装糊涂罢了。
人与人之间交往还是需要给留下一定空间等着对方主动靠近的,这个道理三人都明白得很。枕槐安不会去问他们为什么不想回家,他们也不会去好奇枕槐安额角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暑假还早着呢,先想点近的。”沈闻枫提议,“小树哥,这周三放假吧?给你过生日。”
“好啊!”一说放假,枕槐安比谁都积极,“周二也歇吧,准备准备。”
“好。不过准备交给我们就好了。小树哥喜欢热闹点吧?喊上奚流和江殊彦,去平房那边。”沈闻枫说。
“别的都没问题,”枕槐安突然一脸菜色,“准备的时候看住了奚流别再整幺蛾子就行。”
以堪称炸裂的初见及后续的相处为经验,沈语秋先笑为敬:“请陈述他的丰功伟绩。”
枕槐安哼一声,无语又无奈地开始讲述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但转年一定会因为这次更离谱而怀念上次的生日经历:“一年比一年离谱,最开始是在寝室里,我一开门滚过来一红毯,再一抬头他还给我拉了个横幅。大前年,我俩在食堂吃饭,突然有陌生人过来祝我生日快乐,我还纳闷呢,出去才发现,他在食堂门口放了个展架!”
枕槐安揉着眉心继续说:“前年,大晚上他说操场有表白的,拽着我要去看热闹。结果一路跑过去累得要死,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一片玫瑰花瓣,中间还拿布蒙着个啥。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一把给我推进去,自己掀开布,一边祝我生日快乐一边往我脸上喷奶油。旁边还有几个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礼炮,弄我一脑袋彩带。”
沈语秋想象着这对自己来说堪称地狱的画面。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地狱,但发生在别人身上那就是快乐源泉:“那布下面是什么?”
“是个三层大蛋糕!上面写着我大名和生日快乐那种,最后给围观的分了。还有我生日不是离毕业挺近嘛,去年他……”枕槐安突然噤了声,闭上双眼,不愿回忆,随后深吸一口气,“他拉着我要拍毕业照,拍一半突然冒出来一大黄鸭玩偶服往我这凑,我躲他就跟,到后来就是那大黄鸭搁学校里追我,奚流还总拦着我跑不快,从西边操场一路追到南边宿舍楼底下愣是没甩开,刚进宿舍楼以为没事了,奚流又给我拽出去,结果那大黄鸭里面是我们导员!摘了头套头发都湿了,端着个蛋糕祝我生日快乐!”
枕槐安越讲越崩溃,后半段直接双手抱头面向地毯,说完顿了两秒又突然抬头,语气中的崩溃再翻一倍:“不是,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他到底怎么说服导员顶着大太阳闷在玩偶服里一句话不说追了我起码得有一刻钟的啊?!!!”
沈语秋笑了半天,憋出了一句:“但是你们导员好能跑啊。”
“我俩可看不住他,你自求多福吧。”沈闻枫拒绝接受这艰巨的任务,并努力回忆着枕槐安那本人都列不完全的食物黑名单,给出了自觉不会踩雷的答案,
“吃烤肉怎么样,这个不挑吧?”
“应该没事。”枕槐安瘫倒在地上,也不知道回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嗯?”沈闻枫思考了一下,问,“烤肉还是奚流。”
“嗯……”枕槐安拖着声音,翻了个身面朝上躺着,举起手掰着指头说,“都。反正我想不到他还能整什么大幺蛾子,虽然我每年都想不到就是了。烤肉挺好的,不过现在在院子里烤肉太热了吧,就你弟那晒一会儿就脸红的样儿,你确定他不会中暑?”
“在阴凉地儿其实还好,支个棚子就行了。正好多给奚流找点活儿干,省得他闲了又想着怎么折腾你。”沈语秋说,随即又补充道,“不过都到现在了,他可能早就已经准备好你的生日专属惊吓了。”
“但是小树哥其实不讨厌吧?奚流在你生日的时候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真讨厌的话也不会每年都让他整了,就是社死也是真的社死。”看着地上快要飘出体外的魂,沈闻枫试图安慰一下,“不过今年应该没事,毕竟是在你家,他又不可能喊一堆人过来,应该也不会路上随便薅个老头老太太。”
“确实。”枕槐安滚到沈语秋脚边,“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沈语秋问。
枕槐安抬起上身,趴在沈语秋腿上,抬头看着他:“江殊彦。五个人自驾太挤了,而且去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安全的地方,语秋想办法解决一下?实在不行,暴力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