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像是被压着一块巨石,喉咙像是被火焰灼伤,段青艰难地呼吸,但是每吸一口气都觉得剧痛。
尝试动了动手指,确定虽然自己现在没办法睁开眼但是也没有死之后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想着自己文件没有保存,一晚上没有睡好,翻来覆去早上四点就醒了。
叹气顶着冬天的寒风和刺眼的路灯直奔公司,结果半路被闯红灯的大货车撞飞十米。
没死也算是奇迹。
段青庆幸地想着,同时感受身下柔软的被褥和萦绕在鼻尖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隐约记得货车司机并没有停留,所以是谁把自己送到医院来了?
有脚步声靠近,段青下意识屏住呼吸。
“没死?”
声音很好听,像是冬天从山顶一路撞着岩石向下的清泉,冷中透着点不染世俗的意味。
“经过我们的抢救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这几天生命体征也很稳定,但是一直没有醒过来,家属要做好他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准备……”
战战兢兢的声音一听就是常年被工作摧残的牛马,段青猜测大概是医生。
“我不是他家属,至于醒不过来……那是最好的。”
清冷的声音淡淡地传到段青耳中,段青觉得莫名其妙。
这人好像很讨厌自己?
可是听这声音自己好像压根就不认识对方。
莫名其妙。
段青再次尝试睁眼,这次终于让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但是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自己床边站着不少人。
段青越过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到站在两人黑色西装壮汉前面的男人。
穿着驼色大衣,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但又不显得古板,看上去又高又瘦,但瘦并不是白斩鸡的瘦,即使只能隔着白雾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影,但是段青还是能从他的宽肩中窥探衣服下面的肌肉。
跟自己想象出的样子一样。
“咳咳咳——”
胸口很闷,感觉呼吸有些不顺畅了,段青用力咳了两声,一时间病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这边集中。
“你醒了?!”
慢慢地视线也清晰了起来。
段青朝一脸关切地看着检查自己情况的医生点头,想要道谢但是没办法发声,只好扯出一个微笑来,然后又不受控制地看向那个站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视线逐渐清晰,段青终于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瞳孔不是普通的黑色或是褐色,而是灰蓝色,配上他不苟言笑的表情和凌厉的面部轮廓,像是海底经历多年修炼终于化为人形的神秘种族。
段青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居然没能移开视线,但他很快注意到对方眼底的厌恶。
段青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赶忙收回盯着对方的视线,张口用沙哑的声音:
“谢谢你……救了我。”
声音很难听,段青看到对方皱眉,然后嘴角牵起一抹绝对谈不上善意的弧度:
“专门找人多的地方跳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死吧?怎么,觉得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他顿了顿:
“我已经跟财务部打好招呼,等你出院就去财务那里办离职手续吧,公司不需要你这种整天想着歪心思的员工。”
段青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转身离开,看着两个保镖打扮的男人跟着他身后离开,段青看向穿着白大褂一脸为难的医生:
“发生了什么?”
莫名其妙在说些什么啊?
医生露出为难的笑容,然后以自己刚醒过来需要休息为由,轻手轻脚帮自己关上病房门。
刚才还挤满人的病房现在只剩下段青一个人,他靠在床头,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
“嘶——”
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以压缩包的形式传入段青的大脑,然后像炸弹那样在脑子里炸开。
段青痛苦地捂着头,额头一点点渗出汗珠,不知道过了多久,刺痛感终于消失,段青抬起头,眼中茫然更甚。
他……死了。
段青死掉了,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被狠狠撞在墙上,意识持续三十秒让他看清货车离开的尾气,然后他就闭上了眼。
段青以一个旁观者的模样看着自己的身体躺在草丛,直到一小时之后被晨跑的老大爷发现。
警车和救护车拉着警报靠近,他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现在的他穿到另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原主是个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自己二十七年战战兢兢,但是原主的二十七年却很精彩。
不论是学生时代长着一张妖精般的脸欺骗一个因为瞎了一只眼有点自卑的同学的感情,还让他心甘情愿给自己送钱。
还是上班之后千方百计勾搭上司试图一步登天,都让现在的段青感到惊悚。
他终于知道刚才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