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没了褚林的咋咋呼呼，段青显得局促了很多。

褚木问了段青的居住地点之后就不讲话，段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纠结了半天，最后只是往旁边挪了挪，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段青低头看了眼时间，也不可避免注意到了空荡荡的手机页面，深深闭上眼睛。

感觉现在这样好像比自己在原先世界更好，虽然依旧没有亲人朋友关心，但也没有催命一样的工作消息不是。

段青后仰微笑，睁开眼的时候刚好对上后视镜中褚木看向自己的眼神。

“褚总！”

段青立刻坐直身子，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模样很是严肃地看着后视镜中的褚木，应激似的。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车内的光线几乎全部来源于车窗外随着车辆的行驶忽明忽暗的路灯。

细长的后视镜只照出褚木一双眼睛和一对浓密的眉毛，看上去很是凌厉，段青甚至觉得下一秒褚木就要猛转方向盘带他撞上旁边的护栏，然后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其实早就被恶魔占领的秘密。

但是很显然是段青想多了。

褚木移开视线盯着前方专心开车，过了一会才开口：

“你住在这？”

听到褚木的声音段青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的。”

褚木低头看了眼车载导航：

“一百五十八万一平，最小面积三百六十七平……全款买的？”

段青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我租的，这边的房子都太贵了，我打工一辈子也买不起。”

“租？”

褚木脸上露出困惑表情，段青立刻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房东选择出租房屋无非就是出于两种原因，一种是需要钱，另一种是自己不住，但是希望有人帮忙看家，于是选择出租。

但显然杜宥则并非出于以上两点原因，住在这里的大部分人名下都不可能只有一套房产，需要靠出租来完成以上两点目的，听上去有些荒谬。

所以杜宥则出租一间房子让段青这样的社畜住进去显然很突兀，段青记忆中还保留着杜宥则陪原主在安保处录入身份信息的时候其他住户好奇的眼神。

“房东大哥说他弟弟几年前失踪了，一直没有找到，他说他弟弟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要是知道有人霸占了他的房间的话一定会很生气，然后就会回来。”

段青复述了一遍原主询问杜宥则明明不缺钱为什么会选择出租房屋时的回答。

褚木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正当段青以为话题会在此终结的时候褚木的声音再次从前面传来：

“房租不便宜吧？”

“一千三一个月，平时也能跟着房东一起吃饭，伙食费什么的也省下来了，这么算估计整个A市都找不到这么划算的出租房了。”

段青说着脸上笑容渐深，一来为自己能仰仗着原主的好眼光享受到这样好的环境感到庆幸，另一方面又想到原主是怎么回报房东，觉得有点尴尬。

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前方的褚木简单一瞥竟显出一丝害羞的意味。

“到了。”

褚木没有接话，把车停稳后靠在驾驶座上没有多余的动作，段青拉开车门下车：

“多谢褚总，褚总辛苦了，路上小心，回家早点……”

客套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车型流畅一看就不便宜的银灰色轿车给自己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

段青脸上的假笑立刻褪去，转身一边低头看时间一边快步朝小区内走去。

……

站在楼下仰头往上看，一整栋楼除了最顶层的那间外全部亮着灯，段青微微抿嘴，电梯门刚好在他面前打开，段青微微弯腰走进去，从挎包了找出钥匙。

动作很小心地用钥匙打开门，客厅内暗得连月光都看不到。

段青害怕吵醒杜宥则，没敢开灯，只用手机屏幕的荧光勉强照亮鞋柜，在玄关处找出自己的拖鞋准备换上，想了想最后又把拖鞋放回原处，光着脚往里走。

动作很轻地把包放在沙发上，正准备伸个懒腰，余光瞥见窗帘处的人影。

转头对上一双像是黑夜中正全神贯注盯着小白兔的肉食动物的，闪着幽暗光亮的眼睛，段青吓了一跳，但很快认出来那人是杜宥则。

走到餐桌旁边点亮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抬头发现杜宥则还在盯着自己看。

段青看着对方的眼睛，像是被施加了什么咒语似的，脚下慢慢生根，就这么定在原地，脸上真切的笑容也逐渐变得僵硬，最后消失。

两人隔着四五米的距离安静地对视，窗帘被风吹起一角，满月的光辉洒进室内，在这样的月色中，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定有浪漫的男女，或举着高脚杯，或捧着奶茶，相互依偎着仰头看月。

但浪漫的月光并没有给屋内添上一丝旖旎，段青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面的珍稀动物，杜宥则是那出手阔绰的买家，正在审视自己是否值得他花高价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