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发现杜宥则的状态很不好，头发凌乱，眼神中布满血丝，眼下的乌青诉说着不久前那个难熬的夜晚，向来穿戴整洁的人此刻衣服布满褶皱，一侧袖子和头发湿哒哒的，像是不小心跌倒进水坑，浑身上下写满狼狈。

段青从原主的照片中知道杜宥则的身材很好，符合当代人审美的薄肌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但此刻眼前的人却像是卧床多年的病人般虚弱，若非扶着门把手，估计整个人就要跌下去，段青几乎下意识就要去扶他，却见他正死死瞪着褚木。

人是自己带回来的，段青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了，看着杜宥则的样子，他有些担心地往旁边挪了挪，挡在两人中间，隔绝杜宥则的视线。

以往总是温柔微笑的人此刻有些迟钝，在段青挡住他视线后的第十秒才转动眼珠，将目光落在段青脸上。

段青上前一步，杜宥则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段青从他眼神中看到了温柔，但是这笑容显而易见的勉强。

他不知道总是温柔笑着的杜宥则居然会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段青朝他伸出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想安慰他。

段青害怕刺激到对方，一点点试探地朝他伸手，杜宥则看着段青，以为他在害怕自己。

抬手摸上潮湿的发尾，动作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抱住段青。

“对不起……吓到了你吧？”

声音很轻很柔，是杜宥则一贯的嗓音，只是染上了些许沙哑，还透着点段青无法理解的幽怨。

杜宥则发梢的水滴顺着衣领落进段青锁骨，像是有灵魂般躲过衣服的褶皱，顺着身体弧度落入某处凹陷，激得段青哆嗦了一下，杜宥则不明情况，对此进行错误的理解，然后抱得更紧了，声音也越发柔和：

“没事的……”

他的不安全感让段青的心慌，想起昨天的彻夜未归，竟从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来，于是他抬手抚上杜宥则的背：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我有点不适应而已。”

段青点头，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来安抚，杜宥则逐渐平静下来，松开段青后笑容也显出真切的温柔来，段青松了口气，也放下心来。

手被轻轻牵起，段青没有挣脱，感受着杜宥则摩挲着自己手背，听他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喊了声自己的名字：

“段青……”

“嗯？”

段青微微仰头，看他犹豫很久才斟酌着词句小心问：

“昨天晚上一直没有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段青下意识就要回头看褚木，但是动作进行到一半生生止住了，低头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忐忑着要是自己撒谎的话褚木会不会拆穿。

张开嘴，最后又闭上，结合昨天晚上那通电话，杜宥则觉得自己已经从他的犹豫中看到了答案，心底生出点酸楚，夹杂着几分不甘，却又在低头看向段青时全部化为纵容：

“没关系。”

尾音有些颤抖，段青想到杜宥则之前和自己说过的，他那个失踪的弟弟，想起自己情感寄托的身份，默默伸手又抱住他：

“我不会走的。”

这句话在段青这里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他竭力想要避免杜宥则由他联想到自己失踪的弟弟，但落在不知情的人耳中，却成了甜美的情话。

褚木用力攥拳，强压着将两人分开的冲动，看着段青望向杜宥则时那双含着光的眼神，内心的不甘叫嚣着冲撞他的身体。

为什么？凭什么？

得到这样的答复，虽然知道这句话不包含任何期待的暧昧，但杜宥则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本该就此结束话，但他不想放弃这次刨根问底的机会，于是小心翼翼地将下巴搭在段青肩膀上，很小声地开口：

“昨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是那个人接的，你和他……是情侣关系吗？你好像很喜欢他——我听别人说的。”

段青惊讶，他不知道杜宥则给自己打过电话，但这不是重点。

因为那条新闻，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段青爱惨了褚木，原主可能确实如此，但现在的段青绝对没有，他没办法跟所有人解释，但是他想要让身边人相信他。

他摇头否认杜宥则的后两句话，用同样小的声音回复：

“不是的，我有些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但现在回想起那些事甚至难以理解，我不喜欢他，和他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我绝对不会变成以前那样的人。”

杜宥则露出思考表情，片刻后像是恍然大悟，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

褚木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那过分亲密的举止已经让他心生妒意，他觉得不甘心，太阳穴猛烈跳动的糟糕体验再次袭来。

他觉得他快要跌倒，或许蹲下来会好受一点，褚木的膝盖微微弯曲，余光却瞥见亲昵地将下巴搭在段青肩膀上的杜宥则不知道观察了他多久，见自己看过去，竟偏头露出释怀了然的笑容。

他知道了什么？他在释怀什么？

褚木不知道，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愈发虚幻。

房东……

家里有人在等我……

褚木头脑发胀，面前段青和杜宥则说话的声音都像是隔着好几层玻璃传到他耳边。

“昨天晚上一直没有睡觉，我好害怕。”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