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车停稳的瞬间,段青像是有感应似的一下睁开眼,小幅度伸展着腰背坐起来,看到不远处草地上支起的帐篷和一排摆满鲜花的长桌。
有孩子正拿着彩色气球绕着烧烤架和大人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一旁屋檐下站着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举着酒杯愉快交谈的商人,段青也注意到蹲在角落吃蛋糕的几位青年,褚林就在其中。
孙子在祖母生日上像小可怜似的蹲在隐蔽的角落,这场面过于可爱,段青嘴角一点点扬起,余光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警惕地看过去,见到坐在桌前和一个看上去莫约四五岁的小孩认真玩游戏的谢从兰。
段青想到那天因为褚木莫名其妙闹脾气导致的误会,几乎立刻就想上前去跟谢从兰解释清楚,但还没等他迈出步子,一只手就搭上了他的腰。
段青低头看着腰上那只带着薄茧的手,视线一点点向上,看到顶着微弱的阳光正朝自己微笑的褚木。
“褚总……”
段青几乎下意识就要观察四周,已经有人朝这边看过来,他不自然地扭动身子,想要挣脱褚木的束缚,但换来的只有对方逐渐加重的力道。
两人的推拉在外人看来像极了情人明目张胆的调情,两个年轻人从刚好路过,坐到段青斜后方的秋千椅上,其中一人用并不高超的偷看技巧不断观察段青这边的情况,然后用自以为小的声音问旁边的人:
“我没有认错吧,褚总旁边的那个应该就是上次新闻上那个人吧?”
“哪个人?”
“那么大的新闻你都没有看吗?那个男生叫段青,特别夸张,跟褚总表白被拒绝之后跟踪褚总,还偷偷溜进褚总休息室安监视器,还当着别人的面亲褚总,最还闹自.杀……”
“哦!我看到了,好恐怖!这完全可以把人送进监狱了吧,褚总居然没有追究?我当时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
“我以为那次闹自杀就算没死也算是个了结,毕竟都到这种地步了,褚总还是无动于衷,这两人也不可能还有机会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他们俩一起来生日宴。”
“话说褚总不会是有什么把柄在那个段青手上吧,好可怜啊。”
两人聊到激动处,声音越来越不加收敛,段青作为这个羞耻话题的当事人,脸一点点涨红,有冷风吹过,坐在秋千椅上的两人拢了拢敞开的衣领,段青却觉得周围温度还是高得可怕,他都快要被烧起来了。
在感到难为情的同时段青也感受到褚木环着自己腰的手逐渐加重力道,当压力施加到一定程度,段青的羞耻被好奇压下,他抬头看向褚木。
褚木眼角染上一层薄红,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带着被编排后的气愤,但又有极力忍耐的羞愧,还染上一些难以言说的不甘,段青从他身上好像看到了一个被指责的不完美受害者,而这个受害者正把被告亲昵地揽在怀中。
这样极端的反差当段青觉得不自在,他再次尝试挣脱,但褚木陡然清醒,揽着段青就朝刚才说话的两人走过去。
两人已经换了个话题,正愉快地交谈着,突然感受到头顶的阴影,抬起无辜的脑袋,看到阴沉着脸的褚木,交换视线后不由有些心虚,但还是勉强挂上笑容,起身同褚木和段青打招呼,表情极其不自然。
“你们说话真的很大声。”
褚木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段青知道他生气了。
刚才还愉悦说笑的两人面色苍白,流露出一丝可怜的神色来。
段青仰头看向褚木,正斟酌着词句想让对方不要太过为难别人,说起来,他们也只是以此为话题增进朋友之间的感情,言语也不算刻薄,褚木既然能和自己达成平衡的相处,对于这两人理应更加宽容。
褚木注意到了段青的视线,转头看过去,两人视线纠缠着,段青极力用眼神暗示,褚木似乎看懂了,神色逐渐平和下来,段青松了口气,殊不知这样的画面在对面两人看来是多么惊悚。
就像审判来到白热化的阶段,双方律师正在为无期还是死刑争辩,原告突然给被告抛去一个飞吻。
段青见褚木冷静下来,正准备说些什么让他跟自己一同离开,腰上的手再次用力,段青见褚木转而看向对面两人,视线再次冷了下来,声音却放得很柔:
“我听到了二位刚才的聊天内容,我想告诉你们,新闻播报的内容并不是真相,这其中有很多误会,我已经联系律师,澄清应该很快就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