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酒,你在闭关,怎么可能叫你等我。”小青微眯眼,蛇信子嘶嘶吐着,“快放开明奕,休怪我不客气。”
“为何是他?”法海眼前一片红,只能看见一只巨大的绿眸,细长梭子型的眼瞳,冷冰冰凝着他,“你说过厌恶凡人,伴侣只会是妖。”
巨大的痛苦终于盖过了欢愉,李明奕清醒过来,吃痛地叫喊。
“放开他,我厌恶谁,和谁欢好不关你的事。”
话音刚落,法海的肩膀清脆一声响,脱臼了。
但李明奕的胳膊的力气没有分毫扯离,“不能是他。”法海反复低语这句话。
“不能是他,难道是你。”说完,小青像是明白什么,狭窄竖瞳胀大一瞬,“原来如此,你嫉妒明奕。”
嘲笑声在屋内回荡,“法海,你个和尚何来资格嫉妒明奕。”
法海心神飘荡,如虚弱的烛火,灭了豁然复燃,烛火更甚以往。
烛泪大滴大滴坠落,速度之快,似有猛烈燃烧,自我毁灭的疯狂。
“若我此刻破戒呢。”法海眼睛亮得惊人,一瞬不瞬锁着小青,“做个寻常男子。”
小青愣了愣,显然不曾想过他会这么回答,是李明奕痛苦的哀嚎唤醒了她。
“法海,快松手。”咔哒一声,腕骨曲折。
李明奕从法海手中解脱,软绵绵滑落在床榻上,胸脯剧烈起伏,出气多进气少。
小青凑近施救,刚动蛇腹被一只手臂圈住,往后带。
是法海,面容沉静,目光明亮如暗夜虎视眈眈的狼。
任谁看都能看出,法海此时不对劲,平静湖面下,看不见水流汹涌,不知那一刻爆发。
“他死不了,别管他,我们回去饮酒。”法海眸光微动,声音有几分恳求。
“是谁也不可能是你。”小青甩开法海,“你醒醒吧,法海。”
法海甩开几步,踉跄着站稳,小青化出人形,扶起李明奕,关切照料。
无论法海怎么靠近,中间始终有道无形的屏障,分隔他与小青。
地动山摇,他所在之处开始塌陷,有个声音自上空降落,“醒醒,法海。”
声音来自对面的小青,但她弯身说话,并未分神给法海。
声音突破屏障,不再沉闷,一声比一声明晰,一声比一声急切。
就像是小青近在咫尺,附耳高声唤。
不,不是像。
小青确然在他身旁,揽着他的肩,捧着他的脸。
一如梦中,李明奕靠在小青怀里的视角。
她问认不认得她,口吻和梦中不一样,还未闹翻,依旧亲近。
问做了什么噩梦。
梦外梦内截然相反,他不想记起来,只回记不清了。
·
小青目送法海进入洞中,又等待一根香的时间,才放心离去。
她并没有回玉灵山,还需要收尾李明奕这边。
支走李明奕时,小青在他掌心写写画画,约定第二日酒窖相谈,算是给昨夜韵香楼一个交代。
酒窖门前,李明奕来回踱步,眼下青影明显,容貌憔悴。
猝然看见小青声音,目光一亮,急忙上前迎接。
小青避过他伸来的双臂,李明奕表情微僵,很快恢复自如,视线仔细打量小青,“法海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我好得很,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和他还是友人。”小青安抚李明奕的焦虑。
李明奕眸色一暗,轻声问:“你们还是友人,那我与小青姑娘呢。”
顶着李明奕炙热的目光,希冀浓得要溢出来,小青倍感压力,缓缓移开视线。
“一直是友人啊,与法海是什么关系,与你也什么关系。”
李明奕无声笑了笑,心头焦急如焚,行为举止愈是沉稳。
“能与小青姑娘是友人,明奕也极欢喜了。”李明奕弯眼笑意融融,:“我这有两坛深埋三十年的女儿红,很是醇香。”
听闻醇香,小青口内自行生津,李明奕主动提,自然是准备给她的,不客气道:“两坛多少银两。”
“不要钱。”李明奕笑容加深,“送一坛给你,还有一坛,你我同饮。”
小青有些遗憾,一坛酒只够她漱漱口。
“我酒量不好,至多三小杯,其余小青姑娘喝多少是多少,喝干净也无碍。”李明奕眼眸含笑,不紧不慢说完。
这下小青满意了。
饮酒的厢房并不在韵香楼,而是后院的亭子。
凉亭四面环水,深绿荷叶随风微晃,淡粉荷花盛开其中。
美景美酒,极为享受。
李明奕喝的不多,小青半坛下去,他不过刚倒第二杯。
脸颊浮起薄红,眼瞳似被酒气熏出水光,水光潋滟地瞧着小青。
小青再沉溺女儿红,被一直盯着,也该有所察觉。
一晚上忙到天明,好兴致被打断一去不复返,小青怎么也提不起劲。
可气氛实在美妙,荷叶滤净燥热夏风,清爽拂面,青青荷叶香,淡淡莲花香,唇齿醇厚酒香,眼前俊俏郎君绯红相。
小青烦了懒意,目光并不长落某一处,维持着表面平静,快意饮酒,恣意赏景。
黄色小鸟轻盈落在莲花上,枝干极小幅度地晃了晃,纤细鸟喙轻啄莲蕊。
小青看着灵巧的一幕着了迷,眯了眯眼。
黄色小鸟啄了两下,机警抬起头,小巧头颅旋转,打量周围。
目光触及远处亭内视线,黄鸟霍然展翅,逃命似的飞远了。
跑什么,指头点的肉,还塞不了牙缝,直接滑走了。
小青撇了撇嘴,酒杯贴向唇,空空如也。
看进杯中,不知何时喝完酒了。
一双修长的手伸到眼前,小青没反应过来,怔怔放上酒杯。
“我来为小青姑娘斟酒。”李明奕酒意催慢了声线,绵绵软软的。
不知何时,李明奕坐到她身侧,姿态温顺,长颈微红,俯身斟酒,笑意盈盈递到她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