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驰因她犹豫而生出一丝希冀来,这是不是表示他的用情终将不被辜负,魏舒月总会有被感动的一天?
“母后希望殿下纳妾,殿下何不顺了母后的意思?”
哪知她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
李驰心凉了半截。
“孤记得阿月曾说过不许自己的丈夫纳妾。”他泠泠目光直透人心。
魏舒月心神游荡了下,顿生出想要回避的心思,念头一转,又为自己莫名的心虚感到气恼。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退缩?
“殿下乃一国储君,背负着延续皇嗣的责任…”她话没说完,对上李驰似笑非笑的凤眸,心脏恍若被一双手掌紧紧扼住,未完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
“这是阿月的真心话?”李驰淡淡开口。
魏舒月点头。
“若论延绵子嗣,阿月身为大齐太子妃,理应当仁不让。”他神态依旧从容不迫,话音里却多了几分强势和笃定。
“殿下胡说八道。”她俏脸微微变色,不耐烦听他说话,抬脚就要走。
李驰攥住她皓腕,带她入怀,在魏舒月要发作之前开了口:“孤还未曾有嫡长子,如何能先有庶子?这于理不合。”
“我愿意让出正妻之位。”魏舒月连忙做出让步。
“阿月太过天真。”李驰摇头不赞成。
“那你要如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魏舒月来了脾气。
“孤有个万全之策,阿月要不要听。”他在一点一点蛊惑她。
“殿下请说。”魏舒月此时还看不透李驰的心思,内心里抱着一丝猜疑。
李驰淡定地笑了笑:“孤与阿月做对真夫妻,待阿月有了身孕…”
他话没说完,魏舒月一把推了他一个踉跄。
“你做梦。”魏舒月脸色铁青,万万没有料到李驰脑子里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开。
——
第二日,魏夫人还是知晓怕黄若涟要跟儿子和离之事。
用过朝食,她强撑着病体,带上魏舒月和程意娩乘坐马车赶往黄府。
未曾想到,黄府门前竟然见到了吃闭门羹的魏明朝。
“母亲。”魏明朝一脸倦容,显然是一夜未眠。
魏夫人还在气头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上去敲门。
门房开了一条缝隙,见来的是魏夫人,只好陪笑着说话。
“小的这就去回禀,至于主人要不要见你们,小的可做不了主。”
“你只管去回便是。”魏夫人此刻也不奢望黄家人愿意见他们,只将心意送到即可。
等了没一会儿,门房返回把门开了。
“夫人说了只许几位夫人小姐进去。”说时,门房极是不忿地睃了魏明朝一眼。
魏明朝面上怔怔,却无力辩驳什么。
“多谢了。”魏夫人为表示谢意,让红珠塞了块碎银给门房。
门房千恩万谢着领几人入内,又“砰”的一声关上门,将魏明朝拦在了门外。
魏舒月只是回眸望了一眼,没有丝毫同情兄长眼下的处境。
比起他此刻遭受的冷遇,二嫂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还是黄夫人和丁澄接待了她们,双方见面,黄家婆媳面色淡淡,眼里隐有化不开的怒意。
魏夫人面上讪讪,愧疚之余更觉无颜面对。
“是我教子无方,害了儿媳…”魏夫人未语先泪。
黄夫人执她手,无奈叹声气:“你我就算日后做不成亲家,也无须视作仇敌…”
她引魏夫人入内坐下饮茶。
丁澄领着魏舒月和程意娩去了黄若涟住的南苑。
“二嫂她还好吗?”魏舒月忍不住问道。
丁澄苦着脸摇头,“不好,回来后不吃不喝,不哭不闹,就抱着孩子的虎头鞋发呆。”
痛失爱子,还是期待了多年才得来的孩子,那种痛楚不曾经历过的人如何能够体会?
魏舒月黯然,她即便体会不到,心里也难受得紧。
掀帘进了屋,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弥漫在鼻腔。
黄若涟歪靠在大迎枕上,手里抱着双虎头鞋,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阿涟,你看是谁来了?”丁澄故作轻快的语气。
黄若涟无知无觉,只是呆呆地保持着原状。
丁澄叹了声气,回望魏舒月和程意娩,眼里的无奈渐渐化作哀伤。
“二嫂。”
“阿涟。”
魏舒月和程意娩异口同声地呼唤她。
黄若涟也只是抬眸轻睇了二人一眼,复又垂眸,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我替我二哥向你道歉…”
听到这话,黄若涟嗤嗤一笑,因滴水未沾,嗓子嘶哑得像灌了风的破鼓,发出的声音凄厉刺耳。
良久,她凄然落泪,低低喃道:“他犯的错不需要你来道歉。”
“二嫂,你要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只求你别折磨自己好不好?”魏舒月紧紧握住她的手,指尖的冰凉让她心也跟着一颤。
黄若涟默然缩回手,将脑袋往迎枕上靠,“你们走罢。”
哀莫大于心死是她此时的心境。
她一直都坚信自己和丈夫感情甚笃,她也从未疑心过,当初丈夫拒绝纳妾,她心里有多欢喜,如今就有多悲哀。
外室上门,戳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才得知,夫妻恩爱不过是假象,她希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妄想。
“阿涟,你要保重身子。”程意娩眼眶酸涩,以人渡己,她几乎也要对丈夫生出疑心来。
她和黄若涟妯娌之间从未发生过龃龉,彼此都是温和真诚的性子,平日里,黄若涟和魏明朝如何相处她都看在眼里,也从未怀疑过自己这位小叔子竟然会有两面。
她们做妻子的不过是希望丈夫回报自己相对的忠诚,若是做不到,大可明言,又何必遮遮掩掩。
“两位这就走罢,让我家妹妹好生歇着。”丁澄无奈地开口。
魏舒月和程意娩只能选择离开。
魏夫人也在黄夫人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只言和离与否都尊重黄若涟的想法。
出了府门,撞上魏明朝饱含希冀的眼神,魏舒月三人都只当没瞧见。
“母亲,阿涟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