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簪子做工倒是精巧。”殷琢手中的簪子正是顾胭刚刚买下的,材料并不贵重,只是簪头的绒花做成了狸奴样式,橘白模样憨态可掬,精巧极了。
“跟我今日这衣裳也很是相配呢。”顾胭身着色系相近的衣衫,鹅黄云纹在灯光映衬之下飘逸灵动,可怜可爱,正衬少女娇颜。
“倒是巧了,不如我给表妹簪上如何?”
顾胭没出声,殷琢捕捉到了她默认的态度,迈出一步,伸手。两人之间原本就相隔甚少的距离就变得更近了,近到殷琢能清楚得感知到她的呼吸。
灯火晃动,映照她脸颊莹白温润,让人心尖发软。
殷琢的视线流连,最终停留在眼前人的发间,顿了顿,才稍有迟疑地开口:“表妹发间这支金钗瞧着有些眼生。”
“这是白日里去三皇子府参加宴会,柳侧妃赠与我的。”
“柳侧妃?”殷琢手自然而然地触碰过她的发丝,收回垂在身侧。
顾胭抬手抚了抚蝴蝶,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轻呼一声取下发钗:“表哥,柳侧妃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你自会明白。”
“交给我?”殷琢眸底情绪微凝,面上却无甚异色,“她可还对你说了什么?”
顾胭摇了摇头,看了殷琢几眼,仿佛在确认他的神情,然后又开口道:“表哥……柳侧妃为何要给你一只发钗……”
她的眉眼之间除了纯然的无辜外,似乎还泄露出一些别的情绪,明明被主人掩饰着,却恰到好处地能够被她的好表哥观察到。
殷琢睫毛微垂,耳边一切的声音似乎都渐渐消失,连带五感一同褪去,所有感知都凝在眼眸,让他看着她发间还在微微颤动的绒花,让他看着她被微风拂过的发,让他看着她的秋水明眸,让他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
咚。咚。咚。
胸膛要被砸穿的感觉让他俶尔回神,心跳声带着一切感知如潮水般骤然涌来,使殷琢无措地别开眼。
他眸中映着河畔千般景色,却只定神在一个聒噪的风。
“表哥?”
这尾音上扬的称呼勾回他的视线,殷琢压制着澎湃的情绪,未看她的双眼,只是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发钗。
不过他似乎有些疏忽了,先碰到了表妹的指尖。
顾胭下意识地收回手,面颊已飞上胭脂,却还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
殷琢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唇角轻轻牵起,又放下,然后当着她的面拨弄了发钗几下,心中暗暗整理情绪。
他将发钗上的蝴蝶拿下,取出一张纸条,“一种传递消息的手段而已,我与她自然无甚牵扯。”
顾胭这才了然点头,松了口气,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些明显,连忙去观察殷琢是否注意到自己,就这样撞入对方好整以暇的目光中。
胭脂欲退还休。
她侧过身,语气是强作稳定:“表哥为何这般看我?”
殷琢随她侧身,于是两人从相对变成了并肩,“那表妹又为何慌张?”
“我、我……”
听她嗫嚅,殷琢自知一松一弛的道理,便想说起其他,然而顾胭却先一步开了口:“其实,柳侧妃还同我说了其他的。”
“什么?”
“柳侧妃言及年纪……她问我有何打算。我说……还是要看表哥的意思。”
她的声音有些低,话语也并不直白,却阻拦不了拿了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去听的殷琢明悟。
他喉结滚动,似乎有无数话语将要说出口,然而唇瓣张开又合上,实在不知道此时最恰当的表述是什么。
“表妹……”殷琢顿了顿,只觉这个往日里能在外人面前展现两人关系与旁人不同的称呼在此刻竟然不那么亲近了。
他又唤:“阿胭。”
男人的声音莫名低哑了些。
顾胭睫毛轻颤,在殷琢注视下,视线缓缓移动,最终与他对视。
这举动便是最好的应声了。
殷琢伸出手去牵她的手,微微用力,便使得两人再次相顾而立,对方的一切在彼此眼中再清晰不过。
他收敛呼吸,终于问出那句不知酝酿了多久又多少次的话:
“你可愿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