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门就在此时被扣响。
孟祉的侍卫隔着一扇门禀报道:“二位大人,曹氏茶水铺子的老板来访。”
孟祉折扇轻叩,语气中笑意清晰:“如何?殷大人可是考虑好了,要不要与自己的未婚妻见见?”
殷琢睨他一眼,闪身便藏到了屏风后。
孟祉笑意未变,扬声请客。
厢房门打开,走来的俊俏公子身着雅青立领长袍,腰束玉带,端的是富贵少爷模样。
宫中开宴之时,顾胭便收到了消息,有另一方人跟她调查目的相同。在如今朝中形式变换之下,还能够跟她所查撞上的,这对顾胭来说是个好消息。
关于对方的身份,顾胭已有一个怀疑目标,可对方邀请面谈合作之时,顾胭又迟疑了。
如果是殷琢,那根据对方掌握的消息来看,他岂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跟顾家的关系?可若不是殷琢,在这个关头查起皇子重臣乃至天子过错之人的身份,毫无疑问,能够是顾家平反的绝妙助力。
几番纠结之下,顾胭还是来了。
“顾公子,请坐。”孟祉面容和煦,配上略带苍白的唇色,看起来实在是个顶好说话的人。
顾胭的视线在室内扫过,于屏风和茶盏处多停留了一瞬,并未多言,只是拱了拱手。
“贸然相邀是我冒昧了,只是事态紧急,容不得我浪费多余的时间。”孟祉态度正经起来,将手边的匣子放在顾胭面前,“顾公子,这便是我的诚意。”
顾胭瞧着里头的东西,那都是对方私底下掌握的三皇子一派不轨行径的证据,顾胭手中也有些,自然分辨出真假。
“您的诚意我感受到了——只是事关重大,我又如何能全然放心呢?”
孟祉拿过那匣子,在其底部按击几下,然后就弹出了一个暗格。暗格不大,将将好能装下一个玉佩。
玉质温润,金龙盘旋。
顾胭一惊,神情慎重了些,心下却松了口气。
只瞧针对那些人谁能获利,便可锁定一定范围,加上京中重要的人她基本都知晓长相,进来看到这人陌生的面容时,那最微末的选项便翻身而跃为首选。
“见过殿下——”顾胭起身行礼的动作被孟祉拦住了。
孟祉自顾自说起来:“幼年时,我与皇父倒也有些温馨日子,奈何随我长成,皇父却更爱他的幼子。皇父曾说我子不类父——他说的没错,他曾在朝堂公然痛斥我的太傅,斥其带坏太子,而我只感受到太傅满腔赤诚教导。”
他顿了顿,然后话头一转:“既然能够合作,那以后我若是要寻顾公子,有何办法?”
这一通话下来,无非就是先安她的心,表示他并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再表明与他合作——或者从龙之功,需要坦诚。
顾胭心中明了。并且也不准备拒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的敌人在高堂,他的目的就是登上高堂。
再也没有比利益能更好维系合作的了。
顾胭笑了笑,恢复自己说话的嗓音:“我是京城顾家女。”
“顾家!”
京城顾家,身沐开国功勋,后代也人才辈出,无论是奋战沙场或是维系寰宇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甚至是当今主少国疑时的坚实拥护者。然而当今与他的先祖不一样,老迈昏庸,只想要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万人之上。
顾家并不是那场灾难的唯一受害者,从废太子到斩忠臣,浩浩荡荡的清洗持续了五年之久,而起因只是可笑的奸宦争宠。
待事态平息,恍然醒悟的皇帝痛哭流涕,亲自挥刀斩佞,告慰旧臣,又封赏了几个公侯稳定朝堂。皇帝似乎并未昏庸,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于是臣子间那隐有沸腾之势的不满便无声湮灭了。
然而和废宫无异的东宫以及旧臣的后人如何?这微不足道的事情怎能劳累陛下心神呢。
皇帝是皇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可是顾家女所接受的精心教养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了,并没学会忠君。
孟祉神色肃重,作揖:“顾小姐。”
顾胭笑了笑,并未避开他的动作,睫毛颤动,眨去眸中水意涟涟。
她主动说起今后行事安排来。
孟祉跟上。
几盏茶下去,两人相谈甚欢,眼瞧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顾胭拒了孟祉让人进来续茶的提议,起身告辞。
她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顾小姐?”送客的孟祉有点疑惑。
“我已要离开,殿下还不请另一人出来见见吗?”
刚才明明还隔着段距离,但某人的情力却澎湃到都溢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