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呃,这个,那个……”
元宝黑豆般的小眼珠碌碌乱转,在薛成瑾的逼视下,只好小小声地对爪道:“我、我睁眼时就在一座好大灵石山里了,那里的灵石感觉几千年也吃不完呢。所以,这个……嗯……”
薛成瑾:“呵。”
原来是只灵石山里千年的小蛀虫。
压根没去外界见识过多少真材实货。
“只是偶尔辨认灵宝时有点小问题啦……不过、不过主人我的天赋还是很厉害的哦,还有天道派予的灵池加持,主人你不要灰心哇!”元宝握爪成拳地鼓劲道。
“那好吧,信你一回。”
薛成瑾从凰竺草跟前起身,扭头寻找少年的身影:“谢昀川,帮我挖个草!”
话落不久,灌木后转出一人。
谢昀川抱着四五只竹筒朝他走来,见之便晓收获颇丰。
他将封好的竹筒逐个仔细收入背囊,这才提着药锄走近问:“哪里。”
“喏,这株。”
薛成瑾见他抱回的竹筒颇多,不放心道:“你的竹筒不会用完了吧?”
“还剩一只。”谢昀川道。
薛成瑾点点头,让开半步方便谢昀川动作。
闲站观景的詹月衣见之,沉吟片刻,探手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石小匣。
他道:“这株灵草若是蕴含火属之气,你们不如还是用这只玉匣吧。火木两属,本就相生相克,类似的灵草呢,我见药修一般都会用其他介物来盛装。”
薛成瑾恍然点头,被他提醒才想到这一层。
詹月衣拿出的玉匣,见其质地便非凡物。
薛成瑾见过的珍奇贵器不在少数,为对方的阔绰相助谢道:“多谢你了詹兄,待我们出秘境后便交还给你。”
“无事。”詹月衣摇扇笑笑。
说话间,下方石岛处倏忽升起一线蓝烟。
蓝线好似游鱼翻浪,砰然直穿雾海,在天穹中散作数股垂流,分外醒目。
薛成瑾意外道:“咦,他们这么快就找到彤陨玉了?”
“依照贺家那几位仙友的行事来看,想必不会轻易释放出如此信号。”
詹月衣收扇搭在掌心:“如何,我们也去看看么?”
“嗯。”
薛成瑾自是与他想到了一处。
谢昀川一合匣盖,对两人道:“走吧。”
蓝烟释处的石岛位于雾海中央,离他们所在的石岛稍远。
他们下行赶去时,竟意外与贺景瑜贺珺相碰。
两人来处皆是不同方向,薛成瑾认了认人,主动道:“想必是小贺师兄先找到了吧。”
贺泓去时也恰是这个方向。
“嗯,我们看到信号就赶来了。”贺景瑜点头。
众人去处一致,同行的队伍人数登时浩荡起来。
愈往前走,薛成瑾发觉先前闻到的那股异香愈发浓郁。
倘若说,之前还只是近似果肉熟香漫漶,现在走近中心石岛,便如同走进春时盛极的汪洋花海。
数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丽浮香、艳极甜香混杂一处,久闻不由引得薛成瑾蹙眉不适。
再看其他人,面上虽未袒露,眉目细微处亦能见异香影响。
“说起来,上次我们在谷间闻到如此异香不久,身后便有兽潮追袭。”
薛成瑾朝贺家两人问起道:“你们一行来时路上是如何遇见兽潮的?”
“我们初入秘境时,便在枫林间遭逢一只凶兽缠斗。虽未置于死地,但那只熊受剑伤后便仓皇逃离。”
贺景瑜抵颔思索:“我猜是那时的血腥气引得林间兽群躁动,我们入夜不久便遇到了兽潮袭击。”
“你们也是入夜之时才遇见的兽潮?”薛成瑾睁圆了眼,微妙相似的时间令他很是意外。
“是。”贺景瑜见他如此情态,反问道:“薛兄,你们也是吗?”
“嗯。”
前行半步的谢昀川应声,“我们在河边遇赤睛熊水下偷袭,之后便是林间兽潮。”
詹月衣一扇拍在掌心,竟也奇道:“我遇见兽潮时,为首那只正是双目赤红、修为已达筑基的熊兽,怎会如此巧呢。”
此言一出,挟异香徐来的雾上风,登时吹得薛成瑾脸颊生冷。
转目看向前方,岛上崖石在缥缈白雾中隐现,棱突角兀,远若嶙峋怪影。
愈是走近,两人的回答便如挥之不去的冷风般缭绕在薛成瑾耳边,叫他额脑发热,背后渗凉。
是啊……怎会有如何巧合。
他们几人此前从未互通方位,哪怕与贺家小分队远远在崖上打过照面,以各自的修为行速绝无可能出现在同一片山崖和树林。
詹月衣轻易不会错认灵兽外形,何况以他慧眼,精确到筑基修为的赤睛熊正与谢昀川在崖下望见、与贺家三人缠斗的那只细节皆能对上。
赤睛熊纵是修炼也只走强体一脉,绝无可能修得分身法术,出现在数个截然不同的方位。
那此地为何会惊现三头相同的“赤睛熊”?
异香浮漶在鼻翼间,薛成瑾被这股香气激得眉蹙难消,不由放缓了脚步,乱绪缠得有些心乱。
腕上缚的银丝绳被他牵连一扯,走在前方的谢昀川回头,目中是无声询问。
薛成瑾摇了摇头。他心中甸着有事,又厘不清此事来由,下意识地咬唇思索。
静默之间,石岛中侯立许久的人影在雾后浮现。
贺泓抱臂揣剑,见他们赶到,不由道:“哎,你们终于来了!”
他一指前方石台正中的朱红灵草,眉宇间俱是少年抑不住的蓬勃劲:“你们都不知道,我翻了几座岛才找到彤陨玉。没想到它竟在这,可让我好找。”
贺泓说着便要往有雾缭绕的石阶上走,不想贺景瑜却忽而止步,慢抚上腰间佩剑道:“且慢。”
他抬眼看向石阶处俨然有些激喜过头的少年,缓声道:“师弟,你先下来。”
“为什么?”贺泓不解道,他脚下步伐未停,距灵草又近几尺:“我们不是大老远过来参加彤云枫会,就是为了入境找它么?”
石台中央,彤陨玉叶若琉璃,花芯似火浇般欲燃浓艳。花叶间灵力浓郁稠如实质,那股异香来源正是它蕊心。
此刻茎脉间如有灵火流转,彤陨玉舒叶抖苞,通身亮胜烧熔的璃石,合拢垂落的单苞竟有抬头之势。
就像是……要开花了。
“我远远看见这石台上有红光就感觉不简单,果然是它!”
贺泓浑然不听贺景瑜的话,抬步仍往上走。
连贺珺都冷眉斥道:“阿泓,别动!”
薄雾之中,花叶绯若冶火,半大的花苞随人走近微颤不止。
薛成瑾忽地紧攥住谢昀川的小臂,心中的诡谲升起的不安如雷振鼓般敲在耳膜。
“可是彤陨玉就在这里,为什么还要等啊?”
充耳不闻的少年已然迅疾伸手,指尖距离琉璃红叶只差堪堪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