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明目张胆地表现自己对伊佐那的依赖,蓄积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蓝色条纹病号服上,让肩膀处湿了一大片。
她是真的很担心伊佐那。挥向他的棍棒那么沉重,能在空气中发出破空的声音,血还流了那么多。见他被打倒在地上时,她吓得要命,怕得什么都顾不上,不怕死一样对上那群下手贼狠的不良,挨了那么多打照样能爬起来,发疯一般攻击他们。她一度很担心伊佐那会不会真的醒不过来了。醒来从鹤蝶口中得知他脱离生命危险,她顿时松了口气,再也没有了那么沉重的心理负担。
知道他没事,她才能睡个好觉。
“嗯,我没事。”伊佐那抱着她安慰。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天空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砸在窗台上的声音很是沉重,哗啦啦从天空上倾倒下来,听着吓人。
银发跟黑发蹭在一起,让人脖颈有些痒痒。明月又依偎了一下,这才慢慢放开伊佐那,示意两人分开。
他看向明月的目光却很温柔。
“抱歉,让你受伤了。”
黑川伊佐那注视她,他的眼睛里蕴藏了太多说不清的情绪。明明白白地流露出不敢相信的惊讶和喜悦,像是被美梦击中后的恍惚,此时,他执着于追寻一个答案。
“当时为什么要保护我?你报警后就应该走了,冲上来肯定会挨打。我知道我们是朋友,但是即便是朋友也不用做到这个程度......”
这么一问,明月感到很尴尬。
她不好意思直白说自己就是喜欢他,毕竟对方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年,她自己也才十一岁。并且明月还不能确定黑川伊佐那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她决定装傻糊弄过去。
明月一下子又躺回了床上,翻了个身,脸朝另外一边转。上半身靠在枕头上,她拽着被子,瓮声瓮气,“想对你好就对你好了,我想做,我就做,你怎么有那么多问题?”
听到这个答案,良久,黑川伊佐那扑哧一声笑了。又过了一会儿,他阴测测地说:
“我一定要那群暗算我的杂鱼好看。”
瞬间,明月知道伊佐那是认真的,这句话饱含很重的施虐欲望。伊佐那的紫色眼睛是很透亮的,可现在明月只觉得他的眼睛在暖光灯下像是蒙上了一层暖色的薄雾,有些混沌不清,夹杂着戾气。
但明月无力改变什么。除了一点点让她熟悉的印象,她什么也不知道——既不知道未来,也不知道人物角色设定,更别说总体的剧情走向是什么。
明月只能要求伊佐那:“别做太过火了,不要因为他们搭上自己。”
“嗯,我会的。”伊佐那一口答应下来。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黑川伊佐那问她。
其实明月有点饿,但是想到她如果说饿的话,吊着盐水的她和伊佐那肯定不能冒着大雨去医院食堂打饭,那么唯一能去的鹤蝶就会被叫起来。鹤蝶这家伙很爱逞强,不是累得撑不住了绝不会去睡。明月想让他好好歇着,刚要说自己不饿,伊佐那好像明白她在想什么,从病号服的兜里拿出自己的翻盖手机,打了个电话。
又等了一会儿,雨渐渐停了,天空完全暗了下来。
已经是夜晚了,有人轻轻地敲门,伊佐那头也不抬说了句‘进来’,明月就见好几个家伙站在他们的病房门口,有人拎着饭盒进来,其余几个把雨伞和雨衣甩了水在门口收拾。
这群人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的样子。来人朝伊佐那恭敬地叫了一声‘老大’,黑川伊佐那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接下来小桌板被他们从床底下拖出来,擦干净,吃食很快摆上了满满一桌子。都是中华街上才有卖的食物,明月最喜欢吃的。晚饭摆好,又不知从哪里拎来了水果。等做完这一切,他们才安安静静地离开了病房。
一切动作迅速有序,旁观的明月目瞪口呆。
接下来是很平常的住院生活。在明月的强烈要求下,伊佐那在医院待满了医生要求的一个月,彻彻底底把伤养好才办了出院手续。
住院期间,总有人来医院找伊佐那,伊佐那毫不避讳明月,每次他们来就谈论不良界的事。无非是他们被谁抢了地盘,伊佐那住院后有多少看不惯他的家伙开始惹事,他们最近又展开了什么活动,得了什么好处;有哪些帮派对他们虎视眈眈,还有就是收上了多少保护费这种一听就很刑的鸡毛蒜皮。
对此明月就当做没听到的样子,该干嘛干嘛。
出院之后,黑川伊佐那就开始早出晚归,每天回来后,身上会带点小伤,手上会因为打架关节处被磨破皮。明月给他包扎上药之余,悄悄跑去问鹤蝶伊佐那白天出门都干了些什么。
鹤蝶应该是被提醒过了,很不想告诉她。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只保证说伊佐那有分寸的,让她不要担心。还开始躲着明月,要么跟着伊佐那出门,要么去上学,要不就是去福利院参加义工活动帮忙,鹤蝶尽他最大的努力不和明月单独待在一起。
明月真是被瞒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算了,不用说也知道黑川伊佐那在实施他的报复计划。左右有鹤蝶盯着,应该没事。何况就算她劝了伊佐那也拦不住,伊佐那不会听她的。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话说太早。
伊佐那的报复逼得那个小团伙的头领上吊自杀了,而警方掌握了相关证据。于是伊佐那被警察带走,进了少年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