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见劝说一点用也没有,火气也上来了,但是多铎的火气不是冲着她,自己也不好直接骂多铎,便转了转眼珠子,假意道:“好好好,你去治治他,你现在带着人把他府邸砸了,多尼说他有好几个老婆,再去把他老婆抢过来当奴才!”
多铎见娜仁也开始说反话,奇道:“你肯定是气话,我就不信你会让我这么干。”
“我说的是气话,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娜仁给多铎倒了一杯热茶,“哥哥和玉姑姑掌了权,刚到汉人的地方,最在意的莫过于名分,处处要维护正统和脸面。各部官员制度刚刚立起来,没了范文程,谁替哥哥和玉姑姑日日夜夜卖命?你还是我?”
多铎道:“你又替他们说话!”娜仁反唇相讥:“他们是谁?汉臣?哥哥还是玉姑姑?我是不想让你气坏了身子,是向着你还是他们?”
见多铎气儿消了大半,娜仁看着丈夫的脸,忍不住揶揄道:“眼下豪格还在四川,你就成天火急火燎的,要是他回来了,还不知道你怎么发火呢。”
多铎被逗笑了,捏了一把妻子的脸:“算我错了。不过你可别跟我哥似的,老是唠叨我。”
娜仁想起前尘旧事,便笑着说:“我记得我小时候,最烦我那个汉人先生,瘦瘦高高的一个老头,一把年纪了,好像长着十张嘴!他成天唠叨我,我看见他就烦!没想到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我如今也叨唠了起来。什么时候德豫亲王把我休了,我就回科尔沁,说不定还能见着他老人家!”
娜仁有时候真的会想,要是离了多铎会怎么样。但多铎显然不肯给娜仁这个机会,一把抓着娜仁的手道:“这你可就别想咯!”
一来二去,娜仁竟然被勾起了思乡之情,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阿布这个时候一定带着猎犬,清点牛羊呢,日之夕矣羊牛下来。草原上除了地就是天,比这儿小地方宽敞多了。”多铎见娜仁想家,自己心也软了,便宽慰道:“这么大个京城,什么地方由着你去,别难受了。”
娜仁随口说了一句想回蒙古,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苏尼特部腾机思、其弟腾机特叛逃外藩喀耳喀,要命的是科尔沁草原和苏尼特部的锡林郭勒草原接壤,索诺木的领地偏远,正靠着两盟交界的地方,与土默特部接壤。多铎和多尔衮在朝堂上刚接到苏尼特部叛乱的消息,娜仁的先生的信就到了,只说腾机思抢了土默特部和巴林部,又绕道至科尔沁草原的边儿上,抢了许多财物,却绝口不提索诺木如何,娜仁怕自己先生玩儿什么春秋笔法,提心吊胆得不行。
在朝堂上,多铎听到禀报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冲口而出道:“索诺木王爷怎么样了?”
多铎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对多尔衮道:“请皇上派臣平叛!”
知道多铎担忧老丈人,在福临一旁的多尔衮便下了命令:“封德豫亲王多铎为扬威大将军,承泽郡王硕塞参赞军务,集结外藩蒙古兵力,征讨叛逃的腾机思及其部众。”
娜仁从陪嫁的箱子底翻出蒙古一带的地图,从科尔沁找到苏尼特部再找到喀耳喀和车臣汗国,对着那些个地图,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娜仁叫来多尼道:“回屋收拾收拾,咱们估计要跟着你阿玛出征了。”
多尼一脸不可置信:“额娘,你也去?”
娜仁心中担忧,又有几分豪气:“这次的对手是喀耳喀蒙古,是你外祖母的娘家。”娜仁心中另有一番计较,但不能跟儿子说,于是不等多铎回来,径自去宫中找了大玉儿,请求随军。
大玉儿道:“来报说索诺木哥哥无恙。多铎已经自请出征,准备在克鲁伦河举兵。腾机思叛逃喀耳喀,离科尔沁那儿还有一段距离。你就算去了,一时也见不到王爷。不如分两路,再等一段时日,单独安排你去探望哥哥。”
娜仁摇头道:“我不只是为了我阿布,玉姑姑,你还记得硕垒吗?他是喀尔喀外藩蒙古的大汗,腾机思和他弟弟腾机特叛逃到他那里了,硕垒在先帝在的时候向咱们献了九白之贡,已经臣服于我大清了。”
哲哲道:“这我知道,我记得你额娘是......”
娜仁一笑:“正是!我额娘是喀尔喀车臣汗部的格格,我阿布早年和车臣汗做生意遇见了额娘,后来我额娘嫁到了科尔沁,硕垒是我的表哥!小时候我们住在一起,玉姑姑你也见过硕垒呀。叛逃的是腾机思,只要对车臣汗部晓以利害,我想,他们一定会乖乖吧人交出来的。”
玉儿叹道:“你说得轻巧,兵家大事岂是儿戏?”
娜仁成竹在胸,见只有姑姑们在场,便说道:“论实力,腾机思败军之将,跟随他叛逃的吴班代、多尔机斯哈等人更是乌合之众。车臣汗部只是想吞并腾机思的苏尼特部,所以才诱使腾机思叛逃,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车臣汗部实力有限,吞不下苏尼特部的,况且这也会引起其它蒙古部落不满,我想硕垒表哥一定是受了谁的蛊惑才出此下策诱降腾机思。要是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费一兵一卒就抓到带头作乱的人,不至于伤了我们和外藩蒙古的关系。”
哲哲道:“你说得有理,况且又多铎在,一定能护你周全。玉儿,我看你就答应她吧。”
哲哲看向玉儿,玉儿忽然想起了旧事,只是和苏茉儿使眼色,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不知道笑些什么,娜仁心下明白,但又不好意思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