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空手接了枪,一股寒气顺着枪杆往那边传。她侧过身子,单手按着枪,嘴角又往上翘了翘,继续说道,“寿仙宫里动刀剑,不管我如何,黄夫人难逃一死。你为何不拦她呢?传闻黄家七代忠良,一个声名有碍的女人,于你们黄家,如此不堪吗?”
黄飞虎瞪大了瞳孔,半响吼出一句,“妖孽,你胡说!”
“黄将军好英雄啊,七代忠良,赤胆忠心,被逼反出。可你宁可让你的妻子死在寿仙宫里。救救她很难吗?”这最后一句如水敲石阶,敲得温柔,敲得动人。说罢,她一手按枪,另一手抬掌向黄飞虎打去。黄飞虎不敌,大步后退。
突然,黄天化手中幻化出莫邪宝剑,宝剑光芒大盛,向苏妲己袭来。只见他心口起伏,边飞奔而来边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
苏妲己不语,转过身去,待到耳边的风声离得近了,再转回来,仍旧温柔浅笑。
黄天化的剑刺偏了,只堪堪擦着那红衣而过。少年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方才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是他的姑姑。而那红衣,是他姑姑出嫁时的嫁衣。
多年以前,黄天化还小,莫约是六七岁的娃娃,他还与父亲、母亲、还有姑姑生活在朝歌。在武成王府那片天地里,他坐在姑姑的腿上,听着姑姑念诗歌。那年,他的姑姑不是黄贵妃,也没有西岐才子做意中人。他们在王府花园的秋千上玩,也在草木旁玩。他记得,有一句,“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他将这句话说给父亲听,父亲听了皱眉,姑姑听了对他使眼色。
过了些年,有传闻说,他姑姑和西岐的大公子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该结为连理,庆两姓之好。再过不久,姑姑果然嫁人了,不是嫁去西岐,却是入商宫为妃。当年的黄天化觉得开心,因为西岐太远,商宫却近在咫尺,做了西宫娘娘或许可以常常回家。临行前,他拉着姑姑的嫁衣袖子,说道,“姑姑,姑姑,你要让大王做我姑父吗?”
黄滢萱笑了笑,沙哑的声音一如往昔,说了句,“自古君臣有别,你还小。”
黄天化转过身来,他姑姑不见了,他仍旧看见妖女的脸。这张脸和他姑姑不像,也不似传说中的绝代妖妃,反而透着一股无可名状的天真纯良,或许说不上过目不忘,却让人总想盯着她瞧。
黄天化感到心中一片茫然,十八年了,他在昆仑山上学艺十八年,时时想到母亲和时日不多的少年岁月。可他竟始终不知母亲到底为何而故,姑姑为何而亡。父亲曾与他说过母亲和姑姑的惨状,师父和武王也说,他们每个人都说得不一样。殷商如何、周氏又如何,他似乎只是冲锋陷阵的一员士卒。父亲有三个儿子,师父有太多弟子,西岐有上万将士,他只管有个理由学武艺,上沙场。
“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少年郎蹙起眉,垂着剑柄,看向妲己,向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