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洐叹了口气,也看向苏巧桥离开的方向,闷声开口:“放她去吧,也就这两天了,往后我们不在她身边,可再少能看见她这么开心的样子。”
而另一边,苏巧桥在点上杨襄后,便拉着他喝酒,不一会儿就给自己喝醉了。
她酒量其实不错,只是喝得太猛,整个人都变得晕乎乎的,酒精上头,苏巧桥也难免说几句气话,开始向杨襄吐槽起苏洐和苏磬,说她的父兄如何如何凶,总是管教她,她又没犯什么大错,至于吗。
“真该叫你看看他们生气时候的样子,简直是要吓死人。”
“是吗。”杨襄不停地抚着苏巧桥的背,给她顺气,偶尔搭上那么一两句话。他的眼眸一直盯着苏巧桥的脸,不愿错过一丝一毫。
“是啊!”苏巧桥猛地起身锤了下桌子,见有人应和她,便又上头几分,“你都不知道……”
酒意贯穿着她的大脑,到最后话都有些说不清了,只得伏在桌面上,用胳膊垫着昏沉的脑袋。
杨襄盯着她酡红的脸,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安稳,似乎是睡着了,起身为她盖了件外衣,才开始思索起她刚刚的话来。
他没感受过什么真情,也不懂什么是真情,他自小就被卖来这南风馆,只做皮肉生意,往来皆是恩客,可他觉得苏巧桥对他很好。
她同别人都不一样,她会听他讲的话,而不是吻上他的唇;她会听他弹的曲儿,而不是抚上他的手;她会在他生病难耐时轻拢他的身体,而不是急不可耐、上下其手……
最重要的是,她的那双眸子,永远闪着光,看向他的时候也是,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神色。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的像是他幼年时,还没来这南风馆前,见过的最漂亮的星群。
他承认他动了些心思。可听她方才的话,她的父兄对她似乎并不好,可她这么好的人,别人凭什么如此待她?
今夜,她眼中的星群没有往日璀璨了。
杨襄想得出神,旁边的苏巧桥嘴巴一张一合,不住地嘟囔:“我知道他们也是担心我,两个嘴硬心软的人,没关系,我大度,我还是很爱他们……”
可惜这句话的声音太低,杨襄并没有听清。
等到苏巧桥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宿醉的头在叫喊着疼痛,但这远不及她内心的惊慌,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嘶吼着两个字——完了。
她着急忙慌地洗漱,理了理身上有些褶皱的襦裙,飞一般地跑回了家。而等她回到她们在苏商的院子后,果然看见一左一右两个面色铁青的男人站在门前,就像两尊门神一样,苏巧桥抿了抿唇,低着头嗫嚅地开口:“对不起……”
虽然她也知道这三个字,肯定没什么用就是了。
又是一通管教,苏巧桥一整天都蔫哒哒的,窝在卧房中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苏洐见她这副模样,最终还是心软,把她放了出去。
“早晚要惯坏了她。”苏衍头疼地扶额,一旁的苏磬却是心想:“父亲,您怕不是忘了到底是谁在一直纵容她。”可他到底是不敢说出口,只能为他虚构出一片苏巧桥光明的前景,以此来安抚自己心酸的老父亲。
而重获自由的苏巧桥自然是记吃不记打,她知晓苏洐不过是表面严厉,实际上比她母亲都要心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她卖卖乖,关她就没有超过三天的。
“哼哼。”想到这儿,她得意地哼出几个气音,还好她母亲为她生出来一张迷惑性极强的脸,谁看了不说一句:“你家这孩子看着就乖得没边儿。”
她脚下步伐不由得轻快许多,想着她心心念念的美人,一阵风般穿进了南风馆。
可这天她却没能寻到杨襄,老鸨说他去集市采买胭脂水粉了,要过一阵才能回来。
“您不妨也看看别人,我们这的美人啊,模样都是一顶一的好,不会叫您失望的。”老鸨轻摇着手中的团扇,谄媚地开口。
苏巧桥应了声好也没有细究,顺着老鸨的意笑起来,随手点过另一位绝世无双的美人就去快活了。
与对待杨襄一样的流程,她们聊到了晚上,窗外繁星缀空,楼外人声嘈杂,她静静盯着眼前这张漂亮的,挑不出一丝错处的脸,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是经过无数个日夜训练出来的般,冷硬得很。
她可算是知道杨襄为什么是馆中的头牌了,天然的懵懂,即便是历经无数酒肉场都无法被破坏,而这种人,往往叫人怜惜,让人想要欺负。
有了杨襄这珠玉在前,苏巧桥对眼前这人也失了几分兴趣,不再多费口舌,做了馆中客都会做的事后,她就打道回府了。
只是刚走上街,她就瞧见了一道冲天的火光,而那方向,正是她们在苏商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