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桌子上,目光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书页。争吵与谩骂在她的耳边回荡,她有些疲惫,隐隐作痛的头让她连落在眼前的字迹都看不清。
她走出门,在家人的指责声中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在这过程中,她的妹妹拽住了她的衣服,不让她回到房间里躲清净。
她很烦躁,打开了妹妹的手。
但是平日里娇纵任性的妹妹却没有因为她的动作发怒,妹妹与她相似的脸上出现了令人厌恶的挑衅与得意。
她听见妹妹说:“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她看到妹妹的身后,一件张扬精致的红色衣裙被剪得四分五裂,裙上的玉饰被暴力扯下,散落在地上。
沉昭猛地睁开眼,按住自己的胸膛喘气,将残余在身体中的怒火一口气全吐出去。
过了许久,她才冷静下来,垂眸仔细打量着右手中混沌的黑色雾气,雾气亲昵地绕在她指尖,带来一丝冰冷。
消耗掉身体中多余的力量后,她对这股力量莫名有了一些认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沉昭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由灵力催动的力量,它来得蹊跷,似乎根本不属于修真体系。所以孙常宁一个凡人有能力制作可以困住修士的梦境,但代价就是能够听到大多数人的欲求。
沉昭视线凝在指尖,按灭了那点小小的雾气,想,这就是断鸿拼死也要隐瞒的事吗?
她看得出来断鸿有话没说,所以她不理解断鸿背后的人到底想让她做什么?从踏入冰原的那一刻起,她的行动是否已经被掌握在某个人手心里?还是说更早?
沉昭叹息一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坐到床边运转功法。
说来奇怪,她明明没有灵根,却能清楚地感知到空气中逸散的灵气,她闭着眼,却能看见一点点的冰蓝色亲昵地蹭过皮肤,没入她的丹田。再放眼望去,无数的冰蓝色翻涌在空气中,像是一片海洋。
直到拍门声响起,沉昭从那种抽离出身体的状态中惊醒,她问:“谁?”
拍门声停了,门外的人试探道:“仙子,我家双儿醒了,吵着要见你。”
是辛采。
沉昭想了想,应了一声好,成为筑基以后,她的五感敏锐了许多,此刻门外辛采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听她呼吸平缓,应当没出什么急事。
虽然唐双儿被带出来的时候模样狼狈,但是那都是一个凡人脱胎换骨必须承受的。就好像她,毫无代价地得到了一个恐怖的能力,却要惶惶于日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沉昭蒙住眼,拉开门,辛采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为她让路。
大厅里多了几个人,他们并没有在意沉昭这边,而是高声讨论着各种八卦。
“听说折剑山的那位为了折剑山出关了啊。”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天一宗那位少宗主惊扰到那位剑宗,那位才让出关的。”
“都是多少天前的消息了,还不如想想公主祭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呢。”
“是啊是啊,沈国皇室那可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当初沈国的剑君可是撒着灵石让大家去打……”
“噤声。”一个人惊慌地按住同伴喋喋不休的嘴,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命啦!”
沉昭面无表情地走过那几桌客人,他们的修为在炼气筑基间不等,大约也是来参加公主祭的。
他们想说却不敢说的那件事和那个人,沉昭以前听说过。
两百年为一代,当代最强的剑修才配被称作剑君。
天一宗是众所周知的修真界第一宗门,宗门弟子在外行事也蛮横霸道。有一天某个内门弟子在一个小村庄里作威作福的时候,看到了那时候名声不显的沈玄,他见她衣着华贵,身上又无大宗信物,于是对她出了手。
后来那个内门弟子被废了修为丢到天一宗宗门外,正巧是招收弟子的日子,登上宗门想要拜入天一宗的弟子们看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丢在山门口,沈玄抱着剑站在门口,用了个扩音术法,说踩一脚一百块灵石。
若是一个散修,这样的行为可以称得上一句找死,只可惜沈玄表明了自己沈国皇室的身份,那些长老忌惮沈国,自然就不好再对沈玄出手了。
后来沈玄就与天一宗结了仇,有事没事就跑到天一宗外攻击结界。
就算她当了那一代修士的领头人物,别人遇见她都要恭敬地叫一句剑君,她也照打不误,甚至还会叫着她的几个同为天骄的友人一起去。
这事在沈玄陨落后便没人敢当众提了,他们怕被睚眦必报的天一宗报复。
但因为沈玄行事肆意洒脱,喜欢与人结交,又生得明媚张扬,修真界有不少人对她有好感。他们怕天一宗不敢当众提起沈玄,就编纂了故事修成了话本在凡间大肆宣传,各种各样的故事都有,但天一宗无一例外都是当中的坏人。
沉昭也是因为这些话本才知道这些的。
她收回思绪,走出门,在辛采的带领下来到唐双儿家中。
房间内燃着炭,弥漫出一股令人目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