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双儿眼神飘忽,好在记事也不是真的想要问出一个答案,她在桌前的纸张上提笔写下三个人的名字,拿出一枚玉质印章对三个人道:“伸出手来。”
陈殊站在记事左侧,出于某种习惯,她下意识探了一眼记事面前用于记录名字的纸张。纸似乎是新拿出来的,记下的人名不多,她还只来得及看见最前面的一个名字,记事的手便敲了敲桌子,陈殊老老实实收了视线,对记事伸出左手。
冰凉的印章盖在手背上,带来一股刺骨的寒意,陈殊用指尖摸了一下,没感觉到有东西残留。
记事给三个人盖了印章,看了一眼天色,道:“行了,进去吧。再过段时间城门就要落锁了。”
她左右扭动了一下身子,活动了僵硬的筋骨。沉昭点点头,越过她走进城内。
一行人在阴沉的天色中走入城中,记事捏着玉印,望向白意离开的方向,神色莫名。
一入城,便见识到了与唐双儿镇上迥然不同的氛围。人来人往的街上,有叫卖矿石草药的,有卖丹药符纸的,有卖小零嘴的,好不热闹。
陈殊不自觉地向沉昭靠拢了一点,几个人站在城门口极其打眼,有人注意到她们,热情地走了上来打招呼:“几位是新来南城?”
沉昭温和地笑了笑,说:“正是,这儿真是热闹。”
那衣裳整洁的青年登时眉开眼笑,说:“可不是!咱们城主的生辰快到了,又和今年的择璞撞在一起,城主早就吩咐下来,这几日免了宵禁,全城的吃喝玩乐由他负责。”
沉昭道:“这样,那麻烦您带我们三人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青年自然答应,他自称何达,在城里经营着一家小旅店,见过了不少走南闯北的人物,据他所说,就连修士他都接待过不少。
几人跟着何达七拐八绕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巷,人声渐远,沉昭脸上还是带着笑,陈殊颇为不安地看了一眼何达的背影,和唐双儿咬耳朵:“蛋,这人是不是有问题?”
唐双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称呼,随后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陈殊,在对方真诚的视线中艰难开口:“我不知道。”
但是姚沉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沉昭数着何达的脚步声,在数到三百七十的时候,对方停了下来。少有人至的巷子里,何达转身看着沉昭,道:“姑娘,也该坦诚相待了吧。”
沉昭偏了偏头,道:“什么?”
陈殊不想他都把人带到这里了,对方还是不肯说实话,但是对方身上的气息做不得假,不由得道:“阁下……”
他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突然而来的匕首打断,“锵”的一声,匕首钉在何达左手边的墙壁上,何达脸色一变,又惊又怒地看向匕首飞来的方向,只是那人似乎只是为了警告,何达神识扫过去,早已经没了人影。
沉昭这才温温柔柔地开口,一点没提那把匕首,一副眼睛看不到耳朵也聋了的模样,道:“不过,我来之前,倒是受了一个人的委托。”
何达惊疑不定地再次用神识探查了一番,没发现人后才颇有些急切地开口:“什么?”
下一刻,他就看见面前的蒙眼女人翻手拿出一枚玉印,道:“受城主门客断鸿的委托,向城主汇报先城主的下落。”
何达脸色大变,瞬间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他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转身逃走。
接连三声金铁相交的声音响起,三把匕首封住何达所有去路,有人懒洋洋地开口:“何达啊何达,几十年了,你还在做梦呢?”
何达脸色铁青:“什么时候?”
一个女人从阴影下走出来,手中转着一把匕首,漫不经心道:“自然是你出城主府的那一刻。”她说完,没再理会何达,眼神一转,看向沉昭与她身后瑟瑟发抖完全在状况外的两人,语气意味不明:“还真让断鸿找出来了。”
沉昭收了玉印,坦然道:“自然,徐松虽然死板,但恰好与断鸿大人有旧,所以在离开前,他将先城主的遗物交了出来。”
女人歪了歪头,说:“那可真是,大功一件啊,断鸿怎么不自己过来领城主赏赐?”
几乎没有停顿,沉昭道:“她并没有告诉我去向,只是告知了我如何行事。”
女人嗤了一声,毫不掩饰地嫌弃道:“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当了这么多年狗,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像是完全没听出来女人对断鸿的轻蔑,沉昭道:“大人,断鸿大人嘱托我要亲手将东西交给城主大人,不知道城主大人……”她语气殷勤,惹得女人心生厌烦,不耐道:“城主还在接待贵客,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沉昭这才讪讪收声,女人挑眉看了一眼何达,淡淡道:“城主不对你们出手,是因为城主还念着旧情,他手眼通天,府内大大小小的事,什么发现不了?收起那些小心思吧。”
一阵风拂过,女人离开了。
等到何达默不作声地选了另一个方向离开,沉昭也开口:“走吧,找个地方住下。”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唐双儿与陈殊愣愣跟上。
花了一点铜板问了路,几人顺利来到一家还有空房的旅店,沉昭开了三间连在一起的房间,将钥匙分给了二人。憋了一肚子问题又怕在外面被听到的陈殊在沉昭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问道:“现在的城主是谁?”
“先城主师弟。”沉昭道,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殊一脸茫然,又看向身边的唐双儿,面对她的也是一张懵懂无知的脸。她后知后觉地想,四个人八百个心眼,她和铁蛋倒欠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