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发出一阵令人不适的咂舌音,陈殊翻了个白眼,嘲讽他:“又不是你的,怎么?现在看家的狗还要负责帮着主子炫耀它看的家了?”
她说话太毒,唐双儿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然后迅速低头作沉思状,假装自己是一只一头扎进雪地里的狐狸。
男人气得浑身发抖,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手上灵光浮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沉昭上前一步,站在陈殊与唐双儿前面,道:“真是不好意思,她就是因为这嘴惹恼了不少人,说出了某些人的秘密才被绞了头发,不过她年纪小,想必以道友海量,一定不会计较小孩子的无心之言。”
陈殊乖巧眨眼,道:“不会吧不会吧说你两句还生气啦?你可别当真啊,我开玩笑的,你可别玩笑都开不起啊。”
一顶帽子盖下来,男人气得几乎要昏过去,他只想问,陈殊到底小在哪里?她看着都有二十余岁了。
好在一个声音及时响起,将被双重嘲讽的男人解救出来:“带姚沉来月亭。”
沉昭也听到了这个传音,她皱起眉,传音并没有让唐双儿与陈殊也跟着去的意思。
果然,陈殊与唐双儿刚刚抬步,便被一股力道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推开,陈殊面露惊异,那声音又道:“两位姑娘去陪伴我的一位友人,她不常见人,两位言谈生动有趣,想必定能与她结为好友。”
沉昭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在这位实力不详的城主面前动用浊气。
随着领了命令带路的男人来到月亭前,沉昭微微诧异,北地天寒地冻,可是这里却有潺潺流水声,周围的水汽清润,还伴随着游鱼跃出水面的声音。
她不自觉地皱起眉,纵然南城不如外面寒冷,却也达不到这样舒适温暖的环境。这片地下有阵法能够引来活水,还有阵法能够维持温度。
但是阵法的维持是需要灵气的。这片区域不算小,维持这样大小的阵法,哪怕维持阵法需要的耗费的灵气不多,在日积月累之下,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男人的脚步声停了,沉昭也跟着停下,她听到刚才传音人的声音:“孔免贵,下去吧。”
男人低声应了一声是,沉昭立在原地,走近了,她才从流水声中分辨出在场属于其他人的呼吸声。
月亭中还有其他人?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城主钟杉道:“宋兄,真是对不住,我这些年几度派人打听,直到现在才有了师姐的消息,心急如焚,与你的切磋怕是要耽搁了。”
回答钟杉的那位宋兄听着比钟杉还要年轻些,带着几分踏尽落英的随性与插花走马的风流:“不碍事,我还要在这里多停留些时日。”
言下之意便是多的是时间切磋,钟杉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他不敢看对面人,怕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了然眼眸,只好看向亭外那个叫做姚沉的少女:“你说,断鸿得到了我师姐的消息。”
沉昭嗯了一声,开始胡编乱造:“她说她在冰原中找到了先城主已经损坏的本命灵器。”
钟杉握着茶杯的手一紧,问:“她如何能够分辨出我师姐的本命灵器?”
沉昭半真半假道:“她从徐松口中问出不少东西,也得知了先城主的本命灵器是一对板斧。而那对板斧就被遗弃在某个雪狼族群的领地中。”
钟杉手中茶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只是空洞洞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呢喃:“我找了师姐这么久,原来她真的已经……”最后的字他不忍说出口,只是痛苦地闭上眼,脸上慢慢滑下一滴泪。
他对面的人则是在他闭眼的瞬间流露出几分牙酸的表情,因为见不得他这幅令人作呕的样子,转头看向沉昭。
但是粗略看过一眼后,他有些奇怪,问:“小丫头,你从什么地方来?”
沉昭浑身一凛,瞬间对这个问题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我从言国来。”
好在那人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多加追究,很快便不甚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没人搭理的钟杉有点尴尬,他摆了半天表情,就等着他们二人来询问或者安慰自己,可是一个个的跟瞎了一样,对他视若无睹,哦对,姚沉好像真的看不见。
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钟杉只好长叹一口气作为表演的收尾,然后看向亭外:“那断鸿呢?她为什么没回来?”
沉昭道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她进入冰原太深,受到灵兽袭击,受了重伤暂时不能回来。”
这个回答在钟杉的意料之中,他摇着头苦笑道:“断鸿啊,就是太拼命,这样也不好,冰原深处多危险啊,听说还有化神境的灵兽活动,她这样贸然进去,当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沉昭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听见钟杉又道:“那我让断鸿做的事,她都做了吗?”
什么事?沉昭虽然不知道他指的什么,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回答:“您的命令,想必断鸿阁下都是遵从了的。”
原来除了调查城主死因,断鸿还有别的任务吗?沉昭看城主对自己的态度,那份任务不像和沉昭有关的样子。而且还遮遮掩掩,他没有直接在第三人面前将任务的具体内容说出口。
钟杉嗯了一声,没有多加追问,对他对面的人道:“却山兄,我只怕要离开南城一趟。”
他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哦?”
钟杉肃然道:“我师姐为了救我死在了灵兽口下,我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她的本命灵器带回来。”
他脸上的表情那样坚定,看得宋却山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嘲讽的笑意,只好抬袖捂住自己的脸,道:“钟城主当真一往情深,让人见了都为之心碎。”
钟杉起身,黯然道:“是师姐对我恩重如山。”
然后对宋却山拱手,离开了这座三面挂了一层纱,风吹过还有铃声轻响的月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