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谢空妄挣扎的力道逐渐弱了下去,沉昭没解开灵力束缚,坐在旁边继续研究阮玉深的血。
只是一小瓶,便有如此强大的功效……她看了一眼谢空妄新生的皮肤,放弃了为阮玉深中和药性的打算,她找不到合适的灵药。
北地虽说资源丰富,但因为气候苦寒,少有人能找到那些生于灵气浓郁的灵药。
钟杉的库房中,更多的是低价收来的由雪原矿工寻到的珍贵矿石,灵药是没多少的。
听见外面交叠响起的脚步声,她将东西都收好,一抬眼,看到为首的易灵宝与她身后一脸幽怨的陈殊。
易灵宝是沉昭自己开口要人找来的,她不客气地拉过一道椅子坐下,脸上带着看好戏的促狭。
陈殊站在门口,刚起了个头:“你……”
沉昭就已经接过话,她表情平静:“我以为我已经在信中说得够清楚了。”
回忆起自己一觉睡醒以后读完姚沉给自己留的信,陈殊哑口无言,是啊,想留在南城她给白意写了引荐信,可以去城主手下做事,想离开南城也留了碎银。
她讷讷道:“我想跟着你。”
沉昭皱眉,道:“跟着我?你不是来找人的吗?”
陈殊一怔,眼神黯淡下来,说:“我要找的人,或许已经死了。”说完这句话,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其实,我……”她嘴巴张了张,没能说出话来。
沉昭与易灵宝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揣测。
她被下了禁制?
陈殊张牙舞爪了半天,最后颓废地垂下头,一口气道:“其实修真界有难一个魔头要出世了我其实是被神仙派来拯救你们的。”
她说完话,长吐一口气目光震惊,似乎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来。
易灵宝含笑道:“是什么魔头呢?”
陈殊迟疑着张张嘴,试探性地吐出一个音节,随后眼睛一亮:“莲九!”发现这些话并不受限制,她继续说:“那个魔头会从因为人间浊气的堆积汇聚而生出灵智,最后为祸天下,没人能杀死他。因为生于八种浊气之中,所以他为自己取名叫九。”
她说得头头是道,可是易灵宝在修真界这么多年,从没有听过关于人间浊气的说法,至于莲九,更是听都没听过。她只当陈殊是找借口想跟着姚沉,可是当易灵宝扭头看向一旁的人时,却发现沉昭脸色紧绷,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殊,问:“八种浊气?”
易灵宝大惊,姚沉这人,看着挺机灵的样子,怎么这都信啊?这种没凭没据的都信,换易灵宝来,能引经据典给她编出一堆。
陈殊心虚地眨眨眼,说:“我……我其实是做梦梦到的,具体是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如果不阻止莲九,最后忤逆他的都被他杀死,而臣服于他的会被他拖入一场……幻境,死在幻境中。”
编故事不编得详细一点吗?易灵宝惊恐地看着沉昭,但是为什么姚沉看上去神色更凝重了啊?
沉昭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有发觉易灵宝复杂的心绪,她道:“那你能做什么呢?”
陈殊表情一僵,眼神左右游移不定起来,支支吾吾半天,小声说:“我只知道,他虽然生在浊气之中,但是每种浊气都有自己的宿主,在八种浊气没有全部找到自己宿主以前,他是不会出现的。所以我们可以去清除浊气,把莲九扼杀在摇篮里!”
沉昭沉默片刻,问:“你知道最早的浊气出现在哪里,对么?”
陈殊看着她洞若观火的眼神,低头道:“我只知道在北地。”她无措片刻,言辞恳切:“我说的句句属实。”
室内一时寂静,易灵宝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信是因为表情看着挺真的,疑是因为内容太假。
但是她看沉昭已经是信了十成十了。
沉昭全然不知自己盟友对自己的担忧,她问了陈殊最后一个问题:“你说的莲九,是男是女?”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问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只有在一旁从头到尾保持沉默的谢空妄听到她的话以后,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陈殊还是清楚的,她答:“男的。”
沉昭没有再说话,她起身,解开谢空妄的束缚,顺便划开了伤口上的绷带。
陈殊这才看见角落里还有个人,自觉已经解释清楚取得信任的她恢复了本性,呜哇怪叫一声道:“这是谁啊。”
“姚沉捡的倒霉蛋。”易灵宝笑眯眯地向她解释。
沉昭叹了一口气,说:“我会负责护住他俩。”
她与易灵宝只是合作关系,毕竟是她自己要带的人。
不用自己出手,易灵宝自然不会多嘴什么,她只是目光奇特地盯着沉昭冷淡的眉眼,在心中感叹一下明明外表看着挺不易近人的,可姚沉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容忍度格外高。
陈殊打量了一下谢空妄,小声道:“哪里能捡到这么好看的人。”
易灵宝深以为然,想了想对陈殊道:“我哥也挺好看的。”
陈殊视线在她稚气的脸转了一圈,目光平移,看向别处。
这幅明显怀疑的神态激怒了易灵宝,她大声道:“我哥可是我们十里八乡最俊的后生!”
陈殊嗯嗯应了两声,易灵宝气得伸手去捏她的脸,陈殊不甘示弱,一只手按住易灵宝的额头,嘲笑:“你怎么这么矮啊?”
“你这家伙!”
喧闹声一阵一阵,沉昭站在谢空妄面前,低声问:“有不舒服的感觉吗?”她担心药没配好会伤到人。
“没有。”谢空妄摇摇头。
“那就走吧。”
清晨出城是两个人,晚上就翻了倍,四个人浩浩荡荡地去记事处登记,陈殊裹着由易灵宝友情提供的银钱购买的厚重袄子,再次无力地强调:“我真的不冷。”
沉昭否决了她的意见:“你没有灵力,越往北走越冷,太冷的话经脉阻塞会伤身体,这袄子可以护住你的四肢。”
何止是四肢啊,从脖子到脚都包装好了,她裹得像个水桶……水桶都没她粗!但是一想到还有人陪自己当水桶,陈殊又平衡了许多。
谢空妄穿着同款的袄子,表情平静地跟在沉昭身后。
陈殊看得心生佩服,长得好看的人心态就是不一样,穿着这样的衣服都宠辱不惊。
易灵宝呲着牙嘲笑陈殊:“哈哈哈哈哈。”
陈殊怒目,也只能怒目,这袄子太厚,她抬不起手了。
沉昭与谢空妄二人站在她们俩旁边,动静相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分辨出前往北城的道路以后,沉昭道:“走吧。”
因为带着两个人,沉昭与易灵宝走得并不快,陈殊又恢复到了看什么都好奇的状态,时不时踩一脚雪堆,用袖子刨一下雪,活泼得仿佛那个说出灭世灾难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