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沉昭极差的脸色,沈昀表情也严肃起来,说:“没有,百年前她弑父登上王位时,很多人都在查她,但是几乎没人能查到她的过往,查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过去,她一直被养在言国王城的郊外,很少觐见言国皇帝,再然后,就是用不知名的手段杀死了皇帝,登上了皇位。言国一直很少有消息传出来,他们似乎有甄别的秘术,雪卫混进去就会被发现。”
沉昭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一锤定音:“少与言国的人打交道吧,我们也该出去了。”她始终不放心阿许与易灵宝。
苍泠幽灵一样浮现在他们身后,雪扑簌落下,说:“你们说的,是偃偶师的后人吗?”
沈昀画阵的手顿了顿,惊讶地看向苍泠,说:“苍泠大人说的,可是当初跟随先贤的那批以制作偃偶为生的部落勇士?”
苍泠恹恹地撩了一下眼皮,说:“如果她们活到现在,应该与你口中的言国有些许联系,偃偶师制作了偃偶,一根丝线就可以控制那些偃偶,但是制作偃偶需要极为珍贵的天材地宝,才能让它们与常人无异。现在虽说还有灵族在补充天地灵气,但是鸿蒙紫气已经消失,女娲母神超脱世间,已经少有能够制作偃偶的材料了。”
话音落下,沈昀还在思考偃偶师与言国的关系,沉昭已经脸色剧变,她看着苍泠的脸,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苍泠露了点笑,像是看到了家族中聪颖的小辈一般,说的却是:“居然也有你这般处处往坏事想的灵族了。”
在旁人听来实在是算不得夸奖的话语。
沉昭皱着眉,为自己的猜测感到窒息,她倒宁愿真是她把人想得太坏。
苍泠拢着袖子转过身,说:“无论如何,都不是你们二人可以抗衡与阻止的,这里不需要再添新坟了。”
在听到忘玄五音那一刻,陈殊已经感觉她的脑子不够用了,她用看见了人形金块的眼神看着阿许这个她此前从未关注过的人。饶是阿许,也有点挂不住脸上温雅的笑容,很是勉强地对拖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方便盯着他的陈殊微笑道:“陈姑娘,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我看呢?”易灵宝在伏雨走后,自己出去溜达了,房间内就两个——不对,还有一个毫无存在感仿佛木头人的谢空妄。
陈殊盯着他白皙的面庞与微微蹙起的眉头,又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与浅粉的唇,阿许被她这种不含狎昵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竟然生出了几分陈殊在街市上挑选豚肉查看肉质的错觉。
陈殊发出一声拉长了声调的沉吟,脸上不觉带了一点奇异的微笑:“嗯......”
阿许出名极早,又常去秘境历练自己,还在自己的姐姐手底下讨生活,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但是看着陈殊这古怪的表情,他竟然感受到了锋芒在背的压迫感,那笑容带着几分审视过后的满意,带着几分窃喜与想要控制自己面上表情却仍然忍不住微笑的扭曲,就算是这样,陈殊也没有放过阿许,她时不时看阿许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笑容越拉越大,嘴角的弧度都够勾住一盏茶壶了。
她的眼神看得阿许如坐针毡,就在阿许克制不住想要直言时,却听见陈殊问:“阁下,你觉得——姚沉如何?”
无缘无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阿许扣住自己的手腕,感受着皮肤下的脉搏,挑了个不出错的回复温声道:“姚沉姑娘虽然寡言,但是心性却是一等一的优秀,假以时日,她定能得证大道。”
忽然,他感觉到一道视线扫过自己,他看向视线的主人,发现是一直发呆的谢空妄看了自己一眼,但也只是一眼,很快谢空妄便重新放空了自己,双眼空洞地盯着面前的空气。
陈殊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她还想追问,这时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下意识扭过头,却正好与走进门的沉昭对上视线。
因为秘境中的许多凶险状况,陈殊花了大价钱买的那件裙子已经有了许多脏污,有干涸的褐色血迹与泥土,算得上狼狈,但是这样狼狈的沉昭,陈殊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陈殊眼神闪躲了一下,捻着衣角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姚......你回来啦,易灵宝出去了,你还好吗?伤没事吧,沈玄剑君——”
她脑子有点乱,在没看到沉昭之前,她还能逼自己用阿许——或者说言午分散注意力,但是现在,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突然生出一种畏惧,但是她不敢将这畏惧表露出一点,只能用侃天侃地掩盖自己的惊慌与不安。
心里装着很多事的沉昭并没有回答她,她坐在了谢空妄身边的椅子上,看着对面的阿许,说:“我记得,言午殿下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得沈国极品灵石矿的交易资格?”
身份被直接叫破,阿许——或者应该称呼他为言午,浅浅笑着,说:“正是。”
他还是那副芝兰玉树的温润模样,言国人人称赞的那个端方君子的形象在此刻与言午的脸完全重叠在一起,沉昭没什么波动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沈国太子之后会派人和言午殿下对接,至于陈殊与谢空妄,他们二人我先带走了。”
沉昭带着人离开后,一阵冰冷的风从敞开的门外吹进来,拂动言午鬓角的碎发,他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忍不住低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