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杨琦,还有陈瑾溪都在。都坐在沙发上看我笑话呢。 ”
“我妈看我一直在盛城,觉得我是不想回海城,不想管他们了。所以让我给他们钱。一次性付清那种。”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又转头看了看童舒。眼神中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就那样直白的刺痛了童舒。
童舒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杨琦安把手附在童舒的手背上,还轻轻地拍了拍才说:“童老师,不用这个表情,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我妈开价100万。呵,100万,买断所有。只要我给她100万。”
“然后,她的原话。只要100万,以后她和我爸是病了还是死了,都和我没关系,因为杨琦,会管他们。”
剩下的半杯酒下肚,杨琦安有点想哭。不知道是因为曾在海城经历过的冷漠想哭,还是因为自己骗了童舒想哭。
但是,被骗回海城是真的,杨琦和陈瑾溪都在现场是真的,她妈开口要100万是真的,就连她妈和她爸病了死了都有杨琦管,不用自己,也是真的。
整件事都是真的,只不过杨琦安把涉及到童舒的那一部分给摘出来了,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童舒开口说:“我妈说让你拿100万,从此我就是你的人了。”
或者是:“我妈说因为你爱上我了,就必须得给她100万当彩礼。”
又或者是:“童舒,我妈说让你给她100万,她就把我卖给你。”
无论哪一种,杨琦安都说不出来。
静,房间里持续安静的氛围太诡异了,就像是把两个人都扼在梦中一样,空气的流速都变慢了。
挂在墙上的时钟尽职尽责的工作,转盘和表轴摩擦出来的细细的声响都显得清晰极了。
杨琦安咽了咽有些涩,也有些痒的喉咙,想要伸手去够桌上的香槟瓶子,只差一点点,但是童舒伸手按住了她。
温暖的触感袭来,让手脚凉透的杨琦安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然后童舒拿过杨琦安手里的杯子,又倾身倒满,没什么停顿的把将近满杯的香槟灌进自己嘴里。
转身,面对面,跨坐在杨琦安腿上。
刚洗了澡的发梢还有一点点水迹,冰冰凉凉的垂在杨琦安的脖子上。痒,但是却像是在解救麻木的杨琦安。
童舒捧着杨琦安的脸,仔仔细细的看,右手食指不住的描绘那人的眉毛,还有眉毛下方的眉骨。最后右手后移,捏住那人的耳垂,一下一下,缓慢的摩挲。
“为什么不告诉我?恩?”
近乎呢喃的语气,让杨琦安听的心颤,锈掉的脑子开始转动,那语气里,轻柔的责怪,汹涌的心疼让杨琦安的眼底漫上些许水光。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凭借着心底的那份冲动,紧了紧搂着童舒的手,把脸埋在童舒怀里,嘴里慢慢嘟囔着:“对不起,我错了”。
“琦安,以后,不要再瞒我了。”
不要瞒着我,让自己一个人去承受这些东西。也不要让我猜疑,你的欲言又止也会让我浮想联翩,没有安全感。
更不要在我们彼此坦白之后说对不起,因为你不会知道我的心底是怎么样拉扯的疼。
想到你一个人带着未知的恐慌,坐飞机飞海城我会疼;想到你进门看到父亲好端端的坐着喝茶,心底是掩不住的惊诧我会疼;想到你被亲生母亲逼问,我也会疼。
而更疼的,却是这些事,你对着我,竟是难以启齿。
我们,不应该,是最亲密,和最信任的人吗?
大概当你认认真真爱一个人的时候,很多时候,哪怕你自己都难受的要死掉了,但是你却舍不得去埋怨那个人半句。
因为你内心清楚的知道,那人的难过,一点都不会比你少。
当原生家庭的疮疤被揭开之后,杨琦安心底的小怪物就会苏醒,不管在这之前,杨琦安表现的多么乐观,都会被打回原形。
陈年旧疤被揭起的小怪物,静悄悄的藏在杨琦安的身体里,紧紧的抱着自己,偶尔伸出舌头舔一舔流着脓的伤口,口水刺激到了伤口,然后小怪物开始发抖,平复,再发抖,再平复。
周而复始,不知今夕是何年。
然后,自卑,以及自我厌恶的因子在咆哮,慢慢的,慢慢的覆盖那些自信。
坦白局后,两人之间的芥蒂看起来消失了,至少童舒单方面这样觉得,上班都是一派轻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