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雄鸡犹静,南山镇却早已从睡梦中醒来。担心地动过后会不会尚有余震的百姓,忧虑高手过招会不会祸及池鱼的修士,以及不得不硬着头皮赶赴现场的官府中人……众生百态,都与此时已经在返回悬壶医馆路上的傅君寒与殷唯无关了。
“你确定还有余力走回去么?”傅君寒收回远眺的目光——大夏王朝的中境修士正在从四面八方赶往黄宅,长久注视或许会被其中某一位发现,届时不好解释。
“什么?”又变作少年殷唯懒洋洋地应了句。他显然没有关注身后的南山镇,眼神有点飘,不晓得思绪放飞到哪去。
“你能保证没有人认出你的灵力波动?”傅君寒回首一瞥,想起不久前在地下暗室的所见所得。无论哪个“黄龙道人”,最宝贵的“财产”都放置在暗室之中。被送进暗室的少年孩童,虽是活着,但有些明显已是经受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傅君寒能够让他们好好地睡一觉,却无法抹去他们脑海中的记忆。而殷唯在翻到那些残酷的记录后,干脆地释放灵力将除活人和死人之外所有的痕迹摧毁。即便看起来灵力运用精妙而强大,傅君寒仍是从中察觉到一丝虚弱,只是他没有当场问出来。
“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殷唯停下脚步,眯着眼抬头,“我先前还曾想过,你会不会将那些证据留给大夏王朝的人,结果你半字不提……”
“我确实心怀许多疑惑,但我不至于乘人之危。”说话间,傅君寒突然出手,殷唯意识不对,身体却慢了一步,被擒住手腕,“你的情况……果然比我预料的还要糟糕。”
慢了半拍的殷唯低头看了看被按住的脉门,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哟,怎么?现在倒肯承认自己是个能够医治修士的医者了?”
傅君寒冷着脸松开手,转身便走——他就多余关心这个人。
少年发出一声闷笑,忽地往傅君寒背上一跳,双臂往人家肩膀一搭:“既然如此,傅医师好人做到底,不如把我这个重症病患背回去?”
后背突然多了个重物——殷唯只是看起来是个少年体重却半点不减,傅君寒忍不住皱了皱眉,但好歹没有将人摔下去。
.
今天西乡镇的悬壶医馆,只开馆了半天。
不过,医馆本来就不是每天都能开张。再亲民的价格,看病买药终究是一笔计划外的大开销。这年头的老百姓,早已习惯小病直接熬,中病找土方,大病才上医馆寻大夫看诊。
尽管傅君寒并非依靠医馆谋生,也有心济世救人的医者仁心。但是他可以隔三差五开一场义诊,却不可能主动上门付费治病——他终究只是镇上的一个过客,不能破坏医馆与医馆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医馆后室朴素的的客房中,躺在竹木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
不远处的书桌上,镂空的古朴香炉有缕缕轻烟往上飘起,一支白蔷薇插在窄口宽腰的瓷瓶里,含苞待放。
傅君寒坐在桌边,左手蜷起拳头撑着脸颊,右手捧着一卷书。察觉到另一侧的动静,顿时放下手中书册,偏过头对着殷唯平淡地陈述:“醒了?你睡了两天。”
殷唯才上他的背没多久,便不省人事。为了避免被其他修士发现,傅君寒回程没有动用灵力,不得不背着人走了一路,直至天色大亮才回到西乡镇。幸好那时动用灵力已是无惧,遂带着人隐藏身形入城。
殷唯倒好,一觉睡到隔天中午。小傅医师还得装出一切如常的模样,方才送走前来替李三木请辞的李大木……
“三木他们这些无辜百姓虽是受惊不浅,好在身体并无大碍,已经被逐一送回。只是经此一遭,三木和他的家人不敢再让他离家太远,于是辞去医馆的工作。”
殷唯一边听着,一边披着件外套便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黄宅具体是怎么个处理,你没问?”
“李家没有提,我便不曾问。”傅君寒同样倒了一小杯水,却是泼进香炉,浇灭其中的火星,“我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自动送上门。”
殷唯动了动鼻子,好奇问:“点的是什么香?怪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