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鸣若是早些知道她有与小黑同归于尽的心,应是如何也不会为她打这个掩护的。
可徐星星必须得这么说,她算不上聪明,这已是她这瞬间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她只能拿名誉作赌,将他们这些煽风点火的旁观者赶走,才有希望将小黑救下!
再则,许翼若是相信了她,以为小黑是因自己才犯下这般滔天罪行,定会重新斟酌。
更何况事实也是如此,小黑只是个被人开了刃的弑杀之剑,而那开刃之人,便是罗全次那个死变态。
若是直到最后,她用尽一切气力,小黑还是难逃一死的话,那她也不要活了。
‘若我生于那时,我会死在小黑之前。’
这是她曾与岳百银说过的话,亦是她如今心中所想。
小黑受了如此苦楚,她不知道时还能强行掩耳盗铃,如今她得知了此事,若不拼尽全力救他,那这件事定会成为她今后人生最大的梦魇。
还找鸡毛灵兽,还做哪门子任务,她只会成为行尸走肉一枚,活着的每一日都会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许是罗全次行事太过惨无人道,罗川竟未怀疑她话中真伪,也没有从中挑刺,质问她某些不堪入耳的细节。
让她准备不要的脸还没撕破,事先想好的说辞亦未用上。
与其他人相比,许翼的反应算是淡的,他亦很震惊,惊讶过后便是冷然,随后只看着她,仿佛要从中瞧出什么破绽,后垂眸掩下心绪,再睁开时,眼波重归平静,他淡然开口,气势却震慑四方:
“罗丘主可还有话说?”
罗川活了数百年,生平第一次人拿话堵到心梗。
女子话语中并不是没有漏洞。
可问题便在于,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如此毁节之事摆上台面,要得便是他摁不下面子驳她。
若他只是一凡夫俗子,草木愚夫,那他可拿出许多极尽污秽之词让她脸面尽失。
可他乃玉丘之主,对面还有三千昆仑修士与她撑腰,他便是只有一言之失,恐与本就对他有敌意的昆仑起争执不说,甚至有可能重创而归。
更何况,他那不孝子孙罗全次是个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的蠢货,是真有可能做出如此荒谬绝伦的祸事来。
许星儿之名便是他身在玉丘也是时常听闻,他底下不少弟子经常谈起她,提及最多的词汇便是:
天赋过人,清丽绝俗,世间无二,天下无双。
尤其是她晋升合体之事传来,竟有不少子弟以她为表率,更有甚者还偷偷作画,暗自着迷。
他又舔了下唇。
并不是毫无所获。
至少可以知晓,这只祸斗对许星儿来说,倒是真的十分重要。
那他,便不白来这一趟。
可现下,他是真的被逼于两难境地。
若是离开,便是变相承认了罗全次的恶行。
可他若是再多辩解,这女子有更多话术等在后面不说,她如果要强行在此查看罗元成的记忆,他定然无法推拒。
那他之前为之掩护的事,也会尽数暴露。
于是,他看了眼立在下方的玉丘修士,修士会意,走到罗元成身边,将其拉入马车之中。
随即罗川又看向徐星星的方向,仍是一派平和姿态,真如得道仙人一般,他笑着道:
“仙君还真是伶牙俐齿,三言两语便给本座与次儿定下如此罪行。但本座坚信,善恶自有天知,是非自有公论,天下人不会轻易听信你那随口戏言,事已至此,本座今日便不凑这个热闹了,但本座相信,许掌门定会给桂城百姓一个公道。”
说罢,他悠然转身向飞鸾走去,在他俯首准备进入鸾中时,罗元成忽然跃出马车,拔出一名修士的剑刃,朝着阵中冲去。
徐星星方才松下来的一口气稍稍提起,她将灵气聚在手心,以防事生波折。
罗元成好似发了疯,路上还随手杀了几个挡路的家丁。
直到昆仑修士将他拦下。
罗元成看着阵中,面目灰白,目眦欲裂地疾呼道:“昆仑妖女辱毁我儿清誉,莫要拦我,我要杀了她!!”
说着便提剑往阵中杀来,昆仑修士拔剑来挡,电光火石之间,他转攻为扑,将剑一撇,把脖子直直地朝着一昆仑修士的剑刃撞去。
血花如喷泉般涌出,冲向高处又倏然散开,喷洒在周遭人的脸上衣上。
时间变缓,画面定格。
而一直看着此处的徐星星那刚刚稍微松懈的心,又瞬间被提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慌高度。
她看着罗元成那颈间呲出的血,像是炸开在空中的花火一般。
她看见昆仑修士从一瞬慌张,到有序救人。
她看到罗元成那呼出血沫的鼻子口腔,和慢慢停止起伏的胸腔,直到他那死命张大的瞳仁没了光亮。
他就躺在地上,侧着脸盯着她,宛若要索她的命一般。
徐星星的脑子空白至极,完全不知做何动作,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手心汇聚的灵力早已没了踪影,她的四肢冰凉僵直,只觉得那罗元成像是撞到了她的剑上。
是她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何以至此?
为何至此?
与此同时,罗川的怒声在空中荡开:“许掌门,我本不欲与这黄口小儿计较,便是她污了本座声誉,本座也不愿细究,可她侮辱已故的次儿,又害得元成惨死,如此嘴毒心狠,其实是为了维护这只恶犬罢!
他仿若痛极,竟然哽咽:“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今日,我定要亲眼看着这祸斗神魂俱消,还请许掌门快些动手,好扶正祛邪,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