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枝看着他的动作,眸光逐渐阴冷。他抱臂靠在门口,率先开口讲正题:“毛笔的位置找到了。”
兰月话里带着希冀:“我知道。”
季轻枝垂下眼皮,嘴角佝起一道耐人寻味的弧度,继续说:“我如今没有妖力,而鹊鹊妖力低微,进不去凝凝的执念。”
“另外两位长老仙力大损,有伤在身,恐怕不能再同我们入封希海。”
言下之意……
“我会同你们去。”兰月望向门口,突然怅惘一声,混浊的眼睛湿润:“我许久没见过凝凝了,哪怕能在执念里见一面也好啊!”
季轻枝好笑地盯着他。
等兰月叹完气,他不作回应,而是道:“还有,鹊鹊的玉佩不见了,没有玉佩,可拿不到灵云笔。”
他向房内走了几步,目光锋利:“兰月,你进入封希海,连救四人出来,自己竟毫发无损?”
他并不隐瞒:“我看过兰叶的记忆,执念对你毫无影响。”
“鹊鹊的玉佩呢?”
面前的老头静静听他的质问,最后咧嘴一笑,翻手过来,手心躺着一副墨玉制成的砚。
“破损了,我拿来修一修。”
季轻枝盯着他:“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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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惊鹊被带出来后,原想挣开水仪回去。无奈水仪这时候却强硬得很,只说是师父的吩咐,她必须得完成。
苏惊鹊又想了想,季轻枝对她被带走并不作阻拦,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再者她跟着水仪出来,也好观察外边的具体情况。
水仪带她出了门上街,苏惊鹊一眼望去,并不似她所想那样冷清,窄小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她抓紧了水仪,以免二人被人流冲散。
苏惊鹊心底有些疑惑。
她初次到仙域时,因为出了事,并未见到许多人。
而现在,苏惊鹊不禁抬头。
云层与惊雷遮蔽了所有,光线昏暗,导致许多地方已经点了灯。
然而摊贩四下吆喝,酒馆、饭馆无不充斥着嬉闹声响,小仙门仿佛对情况毫无感知,只顾自己的生活。
苏惊鹊的目光落在一个个堆起笑容的脸上,头皮发凉。
与她之前在妖域边境见到的生活给她的感觉一样,这些人好似傀儡,被丝线扯动嘴角才艰难笑了出来。
她忍不住扭头问道:“水仪,你不觉得奇怪么?”
“怎么这么问?”水仪扭头看她。
苏惊鹊心头一跳,只觉此时水仪的表情与那些人别无二致。
她摇摇头,决定住嘴,道:“没什么。”
“边境一直是这样的。”水仪对她的话感到疑惑,只当她是没见过仙域边境的场景,于是说道:“你若有兴趣,待会到了地方回来我带你转转。”
“我们要去哪?”
苏惊鹊终于忍不住问。
水仪扭头,不再回答,只一股脑用力拉着她。
越是往前,苏惊鹊越是感到头痛,总有不好的预感,她用力挣扎起来。
水仪一时没反应过来,竟被她挣开手。
苏惊鹊一喜,瞬间转身要跑回去,身子刚转过去,却是头皮发麻。街上的小仙不知何时已经在身后聚集,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他们自顾自聊天,仿佛不是在跟着她,只是要跟她去同一个地方。
可他们的目光死死黏在她身上,像是已经锁定猎物,即便自己费劲力气甩不掉的蛇。
苏惊鹊试探着,脚步一动,人群就跟着动一步。
她的心落到谷底,眼下这样,她根本无法离开。她回头看向几步之外的水仪,神情严肃。
这些人逼着她,一定要带她去那个地方,必然是有问题的。既然如此,她便过去看看。
想罢,她鞋子方向一转,对水仪道:“我们快点走吧。”
水仪满意一笑,牵起她的手,猛地,仿佛有人用刀柄在她的脑袋中间乱搅,她疼得要死,浑身冷汗直流。
苏惊鹊跟着水仪继续走,一直到最后,她已经头痛到意识不清,终于听到水仪的声音:“到了,鹊鹊。”
苏惊鹊强撑着昏昏噩噩的脑子抬眼看。
只见眼前竖立一个巨大的漆黑石块,通体发散着辉光。
苏惊鹊盯着看了好久,才有了印象。
正是兰月放在仙域的姻缘石。
没什么实质用处,只是取个好名字,寓意好,便拿来让人们讨个希冀或者高兴。
因为是红喜仙放在这的,虽说红喜仙也只是个名头而已,但总有人抱着期待,于是小仙将爱慕之人的名字写上去,希冀着能被看到,得到爱慕之人的心。
当时兰叶对她说,她若是有了喜爱之人,也不防来写个名字,讨个好彩头。
反正写个名字罢了,几笔几画,又不麻烦。
她摆谱笑笑,说自己可没喜欢的人,脑子里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如今那身影却渐渐明晰起来。
与身影一同变得清晰的,还有那人头顶标志性的丘丘人。
或怒目红脸,或蹙眉瘪嘴,或眼神躲闪。
而不久之前,这个人对她说过“好喜欢你”,后面她问的时候又不承认,她气得牙痒痒。
似乎又到了好时辰,来写名字许愿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眼前红光闪过,苏惊鹊定眼看去,眸中惊愕,只见姻缘石上面浮现的,赫然是“苏惊鹊”三个字。
苏惊鹊吓得脑子清明一瞬。
她的名字,怎么会在上面?
知道她名字的人不多,又有几个人知道她真正姓苏?
她浑身冰冷,脑中骤然记起一个人的名字。
宋林泽。
她只记起了这个名字,也记得他曾骗过自己的名字,正要继续想,脑子却开始嗡嗡作响,痛的她意识不清,几乎要晕厥。
水仪及时搀住她,待她站稳,凑近她耳边,声音微弱呆着蛊惑“鹊鹊,有你想写的名字吗?”
苏惊鹊摇头:“我的名字为什么在上面?”
水仪咯咯地笑,看她的眼神有些八卦:“鹊鹊,这名字,要么自己写,要么被亲密之人写上去。”
“你想想,可会是谁?”